元冠受停下早晨的练习,枇杷树旁的小凳边,小柴胡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早餐。一碗粟米粥,一屉肉包子,还有一碟野菜炒的咸菜。
早餐虽然简单,他却吃得香甜。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和小柴胡聊着昨天的见闻。
“那这么说来,凶手有可能是北边的柔然人或者六镇来的?”
元冠受仰头倒了一大口粥,含糊地回答:“有可能吧,谁说得准呢。最近城里乱,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有什么需要采买的,跟王府里管事说就好了。”
“管事才不待见,人家紧着往大郎二郎身上靠呢。这群势利眼,大郎是嫡出就算了,二郎也仗着侧妃娘家出身高门平日里为非作歹。”小柴胡碎碎念了几句,又问道:“三郎今日可还去当值?”
“那是自然,对了,还得劳烦你为我披甲,今天还要去衙门一趟。”
“你是主子,我是奴婢,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小柴胡嘴里念叨,动作却不慢,跟着吃饱了的元冠受进了内室,从挂甲台上卸下扎甲的甲胄部件,一件一件地给元冠受披挂。
两人都没说话,元冠受坐在凳子上,小柴胡在他身旁忙来忙去。披甲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甲士通常都需要人辅助披甲,不仅有些反方向的动作比如背后的系扣等几乎不可能自己独立完成,而且扎甲的护臂,裙甲,胸甲,披膊,腰带,兜鍪,都是要用很多的绳索、皮带系紧的,步骤一步都不能错。
小柴胡双手环在他胸膛前系着披膊的牛皮扣,女孩子体力弱,拎着加起来几十斤重的鱼鳞甲叶忙乎了半天,气息不稳的厉害,元冠受见她侧脸已经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桃子一样,忍不住靠了过去。
“呀~三郎又不正经。”
小柴胡系好了披膊白了元冠受一眼,元冠受讪讪地起身,拿起刀架上的千牛刀落荒而逃。
天色还早得很,除了一些早起的下人们,王府里的贵人没谁会起的这么早。元冠受是庶子,向来不怎么受待见,除了一处院落,一位贴身侍女,每个月的例钱,再也没什么福利了。因此也不太乐意去攀王府里各位贵人的高枝,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觉得难受。
“三郎怎起的这般早?大王有事相召,让奴婢来寻三郎。”
北海王府的内侍宦官曹存正来寻元冠受,却不想他起的这么早,在王府的廊道中迎面撞上了。
“父王有事找我?那麻烦内侍带路了。”
一路上元冠受暗自思忖父王为何事相召,思来想去,想来是昨天齐王所说的事情了,要不然平常以父王凉薄的性子,必不可能闲的没事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
“三郎来了?进来吧。”
北海王元颢半卧在塌上,手里还拿着本书,见儿子来了,招呼元冠受进来。
元冠受坐在椅上,打量了一下父王,气色不错,两颊的肉多了些,看来闭门思过的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元颢也在看他,儿子有几个月没见了,愈发雄壮了起来,虎背熊腰是个当将军的好料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元颢用书本拍着案几说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为父听说了。齐王呢,与为父素来亲厚,他若有什么吩咐,你照着去做便是。做得好了,不光是齐王,为父也不会亏待于你,你可明白?”
元冠受心中不禁一叹,父王想做大事,想领大兵,可这气度格局甚至不如对他来说是外人的齐王。缩在背后指使小儿辈去出头就算了,连话都不肯说透,含含糊糊地不留下话柄。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所谓齐王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也与他北海王毫无关系?
“孩儿晓得,必不辜负父王厚望。”
场面话说到了,父子两人相对无语,元冠受起身告辞。
“...三郎,小心山伟,此人阴毒。”
终究是当父亲的,元颢在元冠受转身之后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元冠受的肩膀微微一颤,重重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