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河南尹衙门,元冠受站在郦道元身旁听着衙役的汇报,有些不可置信。
“小的寻了很多坊中人逐一问的,确有此事。那天有个北地口音的汉子卖胡刀,伤了人逃了。”
用指节敲了敲案几,衙役告退,郦道元沉思不语。
“老师,难道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逃人顺手宰了两个倒霉蛋?或许是仇恨高门大阀泄愤,或许是...他就是想杀人。”
郦道元叹了口气,点了点元冠受开口反问道:“你觉得现在凶手因为什么杀人还重要吗?重要的是各方的势力想怎么定义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而不是他本身出于什么动机。”
元冠受自知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对于大佬们来说,事情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用有利之事打击政敌,或者把不利之事转为有利之事打击政敌,这就是政治斗争的精髓。
“学生惭愧,想的不够透彻,还要老师指点迷津。”
“胡刀案,定的不是杀人凶手,定的是西征与否!评山伟的态度就是元乂的态度,元乂失去了中领军,他要借此机会把黑锅扣到禁军头上,然后利用廷尉评山伟来清洗禁军重归己用。汉人门阀反对西征,自然是因为西征就要加田赋,北朝自有国情在此,赋税只免寺庙、皇族。”
郦道元顿了顿,继续说道:“孝文帝曾言均田制,雄擅之家,不独膏腴之美;单陋之夫,亦有顷亩之分。膏腴大姓亦不能完全免赋,汉人门阀土地如此之多,这几年又是连年大旱收成极差,一旦大举西征必定加田赋,这是从他们腰包里掏军费,肯定要殊死反对。”
元冠受思考了片刻,继而问道:“那,齐王,老师,甚至是皇帝,又是什么态度呢?”
这当然不仅仅是弟子对老师的发问,换句话来说,元冠受想问的,是自己该听谁的?该怎么做?
郦道元坦诚相告:“齐王想西征,老师想西征,皇帝想西征,都想西征,但原因不同。齐王想西征,是为了自己领兵掌权,他那样的人物,一日无兵就如同虎失山林。老师想西征,是为了关中黎庶不再被羌胡蹂躏,西征加赋,肯定要中原、两河的百姓出些力,可现在关陇的百姓出的却是命,两者孰轻孰重?皇帝想西征,是为了分出兵权,削弱元乂,这些兵权给谁对于皇帝来说无所谓,只要不分给亲近元乂的统帅就好。”
元冠受长舒了一口气,他明白了该怎么办了。
于情,他要帮助父亲北海王元颢重新领兵,就必须下一把力气,给老师有力的支持,把胡刀案定义到有利于西征的方向,堵上汉人门阀的嘴。
于理,打仗是为了以后不打仗,平乱是为了以后不生乱,莫折天生的羌胡乱军从来不是什么义军,让他们祸害关陇,还不如加些田赋早日平定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