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起码社会秩序稳定,土地兼并矛盾不激烈,税收负担不高,官府还在努力地做事情,只不过有些事情做得适得其反,有些事情做得不是很到位。
“苏卿有什么想法,是否用科举选上来一批人,会改变一下局面。”
苏绰摇了摇头,道:“不会,现在也不能开科举,学子学业未成,仓促为之就是拔苗助长。此为百年大计,怎么也得满十年,完成了全部的教育科目才能进行科举。”
“况且。”苏绰话锋一转,道:“科举取士,绝非一开始就能转变官场习气,臣倒觉得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均衡科举官与察举官之间的比例。而且官场是个大染缸,再有理想抱负的士子,十年寒窗骤然为官,也会被各种陋习逐渐侵蚀,最终成为甚至比现在的官吏更贪的人。”
元冠受有些头疼,总不能每隔几年就大开杀戒吧。
末位淘汰或许一开始有用,但任何制度都会沦为党同伐异的工具,后世明代的京察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谁掌握着官员淘汰权,谁就能肆无忌惮地打击异己。
“那该怎么办?”
苏绰的回答显得也有些无奈:“每隔几年,用不太贪的贪官去反一批太贪的贪官,自然能清净几年。”
“呃...”
元冠受自斟自饮,问道:“为何要用贪官?”
苏绰不答,反而直言道:“此为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用几次坚持到科举正式铺开还行,不能做长久之用。”
这都是赤果果的屠龙术,官场和治国哪有那么多伟光正的东西,更多的是这种利益交换和不能明说的勾当,今日苏绰喝上头了,少了些谨慎和避讳,话题打开,君臣之间便再无顾忌。
元冠受换了个角度问:“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这有两个要点:其一、天下不贪的官很少,出于交际、面子等等官场陋习,官员或多或少都会贪一点,对于官,至尊不必怕他贪,怕的是他不听至尊的话,并且不仅贪还不干事。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至尊话的官,保留听话的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至尊的权力,又可以得到百姓的拥戴。
其二、官吏只要贪赃枉法了,把柄就在至尊手中。他敢做的太过分,导致民怨沸腾,或者让至尊不满,就以此为由灭了他。贪官怕至尊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朝廷的话。所以,‘反贪官’是至尊驾御官的法宝。如果至尊不用贪官,只用清官,就失去了这个法宝。
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百姓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硬去除掉,也会引来黎民骚动。对于贪官,你一是要用,二是要反,使官僚队伍成为清一色拥护至尊的人。”
“如果因为用了贪官去反贪官而招致民怨沸腾怎么办?”
苏绰答:“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至尊心系黎民。让百姓认为至尊是好的,而不好的只是那些贪官,是贪官小人蒙蔽了至尊。
朝廷要把责任都推到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至尊是贪官的后台。至尊必须让百姓认为,皇帝是好的,坏的是贪官。地方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身居宫阙的至尊没能力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们不好好执行至尊的政策。”
今天的对话显然有点过于真实了,元冠受复又问道问:“民怨太大的官吏,拿他们怎么办?”
苏绰斩钉截铁地答道:“宰了,为民除害!贪污的钱财直接充国库。”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皇帝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罪责,而得搜刮民财之实惠,巨贪就是皇帝的钱包,如魏忠贤,如和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