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逍遥国,澹台压境并没有跟着进去。
他也不知道李叱他们进这山谷里要做什么,他一直都只是在后边跟着而已。
哪怕是纳兰草原上一场恶战,他依然没有主动去和李叱他们亲近起来,他也不想和谁亲近起来。
他这样的人,只是为了走上三千里,证明自己无敌。
凉州内外,比试无数,校场之上,车轮大战,他澹台压境都能云淡风轻。
于是他去问他父亲,我已无敌,可否披甲执锐?
在此地,披甲执锐者,为凉州先锋。
父亲只说了四个字......井底之蛙。
他又问他父亲,我如何才能披甲执锐?
父亲说,走三千里,无敌可回。
于是他牵了父亲的老黄马,一路东行。
他没有目标,只是听闻冀州民风彪悍,多豪杰,多强手,于是他便有一念,把冀州打一个通透。
结果还没有进冀州,就被唐匹敌把他打了一个通透。
所以此时的澹台压境没有什么三千里的念头,不打败唐匹敌,三千里又有什么意义。
他父亲,乃至于他祖父,太祖父,皆为凉州将军。
虽然不过正四品军职,可是当年大将军徐驱虏听闻他太祖父澹台欢大胜之后,称赞说澹台欢可为冠军候。
自此之后,澹台欢之子澹台守一,澹台守一之子澹台器,皆被凉州百姓尊为冠军候。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澹台压境,唯有一念,勇冠三军。
李叱他们从逍遥国出来的时候,澹台压境就在山谷里等着,距离李叱留下的队伍有百丈之远。
这种野外之地,他居然还过的尽量精致,身上衣衫依旧洁白如雪。
李叱看到澹台压境,然后笑了笑对唐匹敌说道:“他不胜你,怕是真的不回凉州。”
唐匹敌道:“自此一生颠沛流离,也是可怜。”
李叱噗嗤一声笑了。
队伍继续上路,澹台压境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那名贵的绒毯,那金钩的钓竿,拍了拍正在吃鱼的老黄马。
这是李叱他们见过的唯一一匹吃肉的马。
澹台压境钓鱼两尾,动手精心烤了,一尾自己吃,一尾喂老黄。
唐匹敌故意到了队伍后边,和澹台压境并骑而行,澹台压境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想对我说什么,还是想看看老黄?”
唐匹敌问:“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肉的?”
澹台压境道:“它年轻的时候吃的更凶,还曾经咬死过敌人,现在挑剔了些,不做熟的不吃。”
唐匹敌楞了一下,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马。”
澹台压境解释道:“我祖父澹台守一训练两千轻骑,将血泼洒于草料上喂马,一开始战马只是不肯吃,我祖父便饿着它们。”
“久而久之,吃血腥味的草料便成了习惯,两年后,骑兵对敌,似乎是闻到血腥味,那些战马便会咬人。”
“两年中,为了养战马的血腥气,最终可用之马两千,损失的战马有六千余。”
他看向唐匹敌说道:“这便是凉州血骑,只是太凶了些,不作战的时候,不会放出马场。”
他拍了拍老黄马:“他是我父亲训练血骑战马的时候挑选出来的,是我父亲的第二匹马,三岁跟着我父亲,驰骋二十年。”
“算起来,这家伙现在已经三十岁,换成是人的话,几近百岁老翁,所以不吃生肉应该也不算挑剔。”
唐匹敌的手在老黄马的鬃毛上抚摸了几下,眼神里闪过一抹伤感。
老黄马已经三十年,天知道它什么时候走。
澹台压境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我十岁的时候就该挑选自己的战马,可我那时候只想要老黄,父亲不给,我便说等着。”
老黄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说终究还是便宜你了。
澹台压境笑起来,在老黄马脖子上拍了拍。
唐匹敌心里却只记住了血骑两个字,他听闻过凉州血骑之名,只知战无不胜,不知竟是如此训练出来的。
澹台压境看了看唐匹敌的坐骑,笑了笑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有一匹名驹才成。”
唐匹敌道:“他日我领兵征战,我骑过的,皆为名驹。”
澹台压境怔了怔,看向唐匹敌,眼神复杂。
“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愿意追随那个人?”
澹台压境指了指前边的李叱。
唐匹敌道:“你应该和他聊聊。”
澹台压境问:“为何?”
唐匹敌道:“技战之术,领兵之法,我应该都比他强一些,再过几年,征战多了,我可能天下无敌,但他......”
他看了澹台压境一眼道:“但除了领兵的事之外,他都比我强一些,所有事。”
澹台压境忽然心生一念。
“那我先去打败他。”
于是催马向前。
唐匹敌看向澹台压境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有些坏,不管是谁,和李叱聊过之后,大概都会被忽悠了吧......
北支山下。
北狂徒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下人端过来一碗熬好了的汤,那汤还滚烫,他端过来就喝了一口,似乎颇为满足。
“我小时候身子骨弱,多病,久治不愈,母亲听人说喝人心熬汤可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