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话长。”吕端以为李延庆不知晓这些朝中往事,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开始长篇大论:
“冯吉是长乐公冯道之子,年少成名,早在六年前就官至正四品,且一直传闻他要接替其父担任宰执,可长乐公在显德元年得罪了当今圣上,最后郁郁而终,这就牵连到了冯吉。
三年过去了,冯吉的本官虽然升了一阶,却一直遭到范相公打压,最终沦落到了太常寺里当差,虽有三相王溥再三举荐,但冯吉却再也无望进入中枢,这新仇旧恨一并算上,冯吉自会对朝廷以及范相公心生不忿。”
吕端的说法与李延庆不谋而合,李延庆听罢,点了点头:“那依你看,冯吉的谋划能否成功?”
吕端不屑地撇了撇嘴:“螳臂当车,如何能成?三郎你既然旁听过花间社的集会,就知道这花间社里除了冯吉,其余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鱼小虾。”
虽投身冯吉麾下,但吕端根本就不觉得冯吉能成事。
花间社里的官员虽多,但除了冯吉以外,七品以上的一个也没有,这如何能成事?
就算冯吉有充足的耐心,能等着这些成员升任高位,可真到了花间社能切实影响朝政的那一天,怕是要二三十年。
花间社这么个凭兴趣组建的社团能否维持到那一天?冯吉虚弱的身体又能否支撑到那一天?
一切都是未知数,这让吕端如何能相信冯吉能成事?
等等,既然支撑冯吉野心的花间社如此之脆弱,以三郎的聪慧如何看不出来?他又如何会冒然将两万贯巨款借给冯吉?吕端突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他连忙看向李延庆,正看到李延庆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事到如今了,三郎还笑得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吕端连忙问道:“三郎,冯吉此人空有野心,你将二万贯借给他,岂不是有去无回?”
李延庆拿起筷子,不慌不忙地夹了片肥厚的烤羊腿塞入嘴中,细细咀嚼后回道:“冯吉之前能够维持花间社的运转,全赖你给他做假账贪墨国子监的贩书款,如今这条路被朝廷堵死,他冯吉除了凤鸣馆外再无进账,确实无力偿还我这两万贯。”
“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借钱与他?”吕端心疼好友打水漂的两万贯。
这不是两贯,也不是二十贯,那可是两万贯!是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
李延庆望着吕端,微微一笑:“你方才不是问过我,对冯吉提了什么条件么?其实,我借钱给他,与他举荐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三郎的意思...”吕端若有所思道:“是要用借款来要挟他?”
“不错。”
羊肉肥美,李延庆又夹了一片,接着说道:“其实我早看出冯吉志大才疏,他所图其实比你想的还要多得多,他甚至想要颠覆当今这个武人为主导的时代,但在其父冯道去世后,他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实现野心,我借钱给他,其实是盯上了他的花间社。”
“可花间社里都是些低级官员,对三郎也没什么用处啊。”吕端很是不解。
李延庆摇了摇左手食指:“这你就不懂了,虽然花间社里的官员都是些低级官员,但他们分散在各个要害衙门里,聚集在一起,也能爆发出不可忽视的力量。”
说着,李延庆对吕端露出真挚的笑容:“况且,你我是挚友,我怎能坐视你受制于冯吉?从今往后,你不再受制于冯吉,安心在三馆里研习,你的未来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