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弦似乎并不是灵州人,他客居于灵州府,不记得是住在哪个亲戚家。
付弦死时,才刚及弱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远见卓识,他对边防军务格外敏锐,对于她提到的一些战事,付弦总能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就像亲临过战场一般,他分析利弊,剖析人心,说到嘉和年间的那位皇帝,付弦语气不自觉地沉重起来。
不会把不会吧,看他的样子是皇亲国戚?是嘉和帝流落在外遭遇刺杀而死的皇子?
他该不会是拿了复国剧本吧?
她试探地问了句:“你对新朝现在的皇帝有什么看法么?”
问完,牧萱又懊恼起来,他是个鬼,兰若寺地处偏僻,上哪打听当今圣上的事迹。
没想到付弦对答如流:“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广开言路,是个明君。”
“我从那群官兵那里听闻。”付弦补了句。
“没想到你还拦截官兵,胆子挺大的。”
付弦露出笑来:“他们是迷了路进来了这里,算不得我招惹他们,前些日子官兵在这儿歇脚,那些稻草就是他们带来。”
付弦死的透透的,现在新朝已经一派欣欣向荣,不至于想不开要复国。
王朝的兴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一个朝代的衰微,是早就埋下祸根的千里之堤,一朝坍塌的背后是无数矛盾沉积。
牧萱打消了一个复国剧本猜测。
考虑到他要避开阳光鼎盛的时候,牧萱体贴地说了句有些累,故而回了房间,男鬼片刻不离地跟着她,与她对坐在案几两边。
两人开始下棋打赌,偷得浮生半日闲。
案几上摆着一副白玉棋盘,红衣美人手指白子,迟疑地落了一子。
牧萱从棋篓子里捻起黑子,观摩着黑子被白子逼得连连后退的局面,对面的人露出一丝胜利在即的喜悦,对着她扬眉道:“公子棋艺不错,我闲暇时常与自己对弈,平日无聊地紧,便将过去还记着的东西都拾掇了起来。”
“公子要输了。”
“那可不一定。”
牧萱左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对着付弦灿然一笑,恍若春晓之花,有种乱花迷眼之感,付弦恍惚了一瞬,在回眸时,棋局上的形势陡然变化,付弦输了。
付弦并未恼,他笑着说:“你赢了,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付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芸芸众生为了自己的利益,劳累奔波,乐此不疲。”
“你想要什么?”
付弦说话间已经到了牧萱近旁,话语中呼出的气流带着松雪的寒意,他整个人带着冷月清辉的孤绝,艳丽无双的眉眼竟无端露出几分寂寥。
阳光直直地落入天井,切割出正片正片的金黄光线,夏日的早晨温度也足够的热烈,偶尔有微风拂面,稍稍驱赶了一点暑气。
昨夜还是狂风凛冽,宛若深秋,今日便像是烟消云散,兰若寺的笼罩在一派宁静祥和中,完全不复昨夜的鬼气森然。
他又问:“用什么,能让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