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吧,回头再打听……”
“可是……”
白俭正又拉了他一把,道:“城中女官多的,无非是知事院、宣传处、文教处……靖安王府就在那边不远,她们必是知事院的,今日不得便,下次我来打听……”
~~
河道署。
王珠与宋兰儿说着水患赈灾时各个官员的表现,左明静一边记录,时不时召来几个官吏询问,并思考着怎么调换三省官员。
王笑一边听着这些,手里拿着一支碳笔,在地图上画来画去,又在纸上写写算算,偶尔插上几句话给左明静提供思路……
等到了中午,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王笑从地图上抬起眼,转头又看了左明静一眼。
——该怎么把二哥和宋兰儿支开,让我与明静单独用饭才好?
王珠面上不显,却想到宋兰儿必和往常一样,是带了饭菜来的。
——该怎么把三弟和左明静支开,我好与兰儿单独用饭?
“刚才看到那边有家臭豆腐摊子,二哥可想去尝尝?”
“你素知我不喜臭豆腐,你自去吧。”
兄弟二人正说着,那边宋兰儿却已说自己带了饭菜和左明静一起吃,然后两个小姑娘就牵着手走掉了……
王珠默然了片刻。
“你不差人去买臭豆腐?”
“二哥又不爱吃,算了。”
“河道署也有饭菜,走吧。”
“懒得动,你给我带几个馒头和鸡蛋过来就是……”
王笑随口说了一句,打了个哈欠,重新看向案上的资料。
他最近睡得少,看着看着渐渐睡着过去……
……
宋兰儿带了个十分漂亮的食盒,里面摆着好几样小菜。
她与左明静都不是饭量大的人,两人只各自吃了些许,漱了口,坐在小厅里稍休息了一会。
“走吧,早点把公务做完。”
“嗯,好。”
宋兰儿转头看去,见那边王珠手里端着一碗馒头正走着,还是一副遗世独立的姿态。
以前觉得他这样十分威风,现在却觉得傻傻的。
宋兰儿于是想去找他说说话……
左明静见到王珠手里的馒头,便知这是带给王笑吃的。
她本就觉得他这几日辛苦,偏今天又只这样随便吃些……
“明静,我去那边处理些事情,一会再过来吧?”
“嗯,好……”
……
王珠把馒头放在桌上,见王笑已趴在那睡着了。
他转头见那边只有左明静正在过来,没看到宋兰儿的身影,略一沉吟,向外间走去。
这时官吏、民夫们都在休憩,一路上人也不多。他走过河道署后面的一段堤坝,绕到一堆石料后面,果然见宋兰儿正站在一截断树上面。
“王臭脸你跟过来做什么?”
“正好路过,又不是你家,还不许我来吗?”
“嘁,这个给你吃。”宋兰儿抛了一个小果子过去。
她坐在树干上看王珠吃果子,忽然道:“今天早上,我把我们的事告诉左明德了。”
“我们的事与他何干?”
“你少给我摆谱,知道我怎么和他说的吗?”
“怎么说的?”
“我说……他待我虽好,却不懂我,比如我想为官造福百姓,他却只会拦我,想把我困在闺中,那我就不再是宋兰儿了。我还说……王珠这人虽然脾气臭,经常骂我,却是知我的想法,王珠才是真的喜欢现在的宋兰儿……”
“胡说八道。”
“哼。”
过了一会,宋兰儿又问道:“你怎么不把我们的事告诉靖安王?要这样遮掩到什么时候?”
“等宋大人回来。”
“那你为何不告诉靖安王?”
“他管不着我,何必告诉他?”
王珠说着,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用猜都知道王笑会如何说。
“二哥,你给我挥慧剑斩断情丝,管好你的裤裆……唔,开个玩笑……”
~~
王笑迷迷糊糊转醒过来,揉了揉眼,看到桌上摆了馒头和几盘小菜,旁边还有几个果子,十分可口的样子。
这不像二哥的为人啊……
他把饭菜吃了,踱步到院里又稍稍练了练武。
再转回堂上,正见到左明静鬼鬼祟祟地在那收拾碗筷。
本想过去说几句话……
王笑想了想,却退了两步,在屏风后站着,就那般默默看着她。
最近常和家里四位红颜抵死缠绵……这时候忽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看看她也好,心里也静下来不少。
喜欢她,但也可以给她时间慢慢靠近自己,又何必急着占为己有……
王笑这般想着,自觉在感情方面的境界也是进益良多。
——好吧,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笃定,相信明静早晚会和自己在一起的……
~~
这天下午,王笑还是在处理着三省官员换调的事情,忽有快马奔到河道署。
“靖安王,有秘报……”
接过秘报看了看,王笑也没太多反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招过王珠走到小厅,他把秘报递过去。
“京城的消息,二哥看看吧,看过就是了,别显出担忧来。”
“呵,多尔衮动作倒是快。”王珠皱了皱眉。
“他又不傻……”
“我们兵力还是不足,德州之战到现在,将士更是没歇过。”
“所以说郑元化讨厌,建虏歇了四五月,我们却为他忙活到现在。”
“山西不能丢。”
“我知道。”王笑道:“这两天我已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具体的还在想……”
王珠随手点了个火折子,把情报烧了,过了一会又问道:“那个石梦农,你可想要让锦衣卫去救?”
“他自己要去议和的,要救他却要牺牲我们许多个忠肝义胆之士,不值得。”
换成是王珍可能还会叹惜几句,王珠却也是这个意思,淡淡道:“那就好。”
~~
京城,刑部大牢。
石梦农看着墙上的棋盘,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拿起一小截偷偷掰断的筷子,在墙上也画了一个棋盘。
接着,他画了一个小圆作棋子,又画了一个小方作棋子……
“果然是要五子连成一线,倒也简单,却不知是谁画的?”
“大楚靖安郡王画的。”隔壁牢里忽有人应了一句。
石梦农只听“大楚”二字就是心神一颤,转头一看,却见今早刚被押来的一个年轻男子撑起了身体。
这年轻男子腚上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眼里却还是神彩奕奕。
石梦农一看,便知这是个奇人……
“靖安王?”
“这段秩事我碰巧知晓,是我一位好友告诉我的。”年轻男子咧开嘴笑了笑,道:“当年靖安王还未当驸马时,他长兄曾获罪入狱,于是靖安王故意进了刑部大牢……对了,他在此还结识了如今的名臣傅公。看来,傅公当年所住的,便是在下的这间牢。”
石梦农听罢这段往事,长叹一声。
“想当年啊,先帝还在,朝中还有如此志士为瘟疫迫害的百姓奔走……”
他想到如今家国破碎,当年的热血忠臣却已成了权臣逆臣,心中又是一阵悲痛。
年轻男子却道:“何必想当年?石先生可知今日你能与我相见,我效的正是靖安王救兄之事!”
石梦农一惊,讶道:“小兄台,你……你是何人?”
“哈哈,在下不才,常山苏简!”
石梦农一愣。
他看那苏简撑着皮开肉绽的身体,脸上是蓬勃而出的自信,慷慨激昂地吐出名字,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却没想到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