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靖握枪跃马,面对着威势惊人的吕布却是无半分的惧色。
此时的邹靖亦是下定了决心,身有破釜沉舟之势,心生慷慨赴死之意。
“我大汉!”
邹靖高高的擎起了手中的长枪,仰天怒吼。
“威武!!!”
一众汉军甲士皆是高声响应着他们的主将。
相隔不过四十步,环绕在邹靖身侧的甲骑尽皆是猛然加速超过了邹靖。
他们是邹靖的亲卫,自然不会让邹靖冲在最前,无论是谁要斩杀他们的主将,都必须先将他们全部斩杀。
邹靖没有争先,而是微微放缓了马速,他要保证最充沛的战力,最巅峰的状态。
这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这样才有可能战而胜之,就算不能,也能为大军多拖延一些时间。
将旗倒下之时,便是大军崩溃之时,他每多坚持一刻,大军便能再坚持一刻,刘虞那里也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和回转的余地,不至于全军覆灭。
邹靖回过头看着正在撤离,还算是有些章法的部曲,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还活着,一旦他身亡,有序的撤退必然变成溃败。
其实本来黄巾军骑军的迅猛突击已经是击溃了汉军,如果不是邹靖亲自上阵向着吕布的方向发起突击,鼓舞了一部分还在奋战的军卒,恐怕幽州军早已经是陷入了溃败之中。
“杀!!”
邹靖霍然转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吕布,怒声吼道。
“杀!!!”
身后一众甲士齐声高呼,跟随着邹靖,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向前而去。
数柄飞斧带着破空的锐响声猛然飞向吕布,乌骓马通灵向着旁侧轻巧一跃,吕布面色淡然轻挥画戟,轻描淡写拨开了最后一柄飞斧。
“土鸡瓦狗,不量其力。”
吕布冷哼一声,一戟挡开两名夹击而来的汉军甲骑,座下乌骓宝马再度加速,载着吕布向前直冲而去。
“奉先,我掩护你前行!”
张辽大喝一声,弃刀换弓,向着杀向吕布的一众汉军甲骑接连放箭,掩护着吕布的前行,数名骁骑营善射的甲骑也是挽弓搭箭一并放箭。
箭矢破空之声不断在吕布的耳畔响起,一名接着一名对冲而来的汉军甲骑仰面栽倒了于马下,剩余的甲骑则是尽皆亡在了吕布的画戟之下。
他们甚至连吕布的衣角都没有摸到,鲜血化作血花点缀在吕布的百花战袍之上,更为吕布添了几分煞气。
两侧汉军步卒见吕布杀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陡然一泄,皆是纷纷走避,不敢再上前去。
乱军之中,一队弩兵站在逃窜的人群之中,如同一块被潮水冲刷的磐石一般。
“放!”
为首的汉军队率猛然挥下了手中的环首刀,二十多把弩机陡然激发。
吕布猛地一提缰绳,乌骓宝马抬起前蹄猛然向前一跃。
二十余支弩箭落空,吕布虽未被弩箭射中,但是这无疑是激起了吕布的怒火。
吕布发指眦裂,左手猛地一拉缰绳,座下乌骓宝马通晓人意随之一偏马头,向旁侧急速奔驰而去。
眼见吕布冲来,一众弩兵包括那指挥着汉军队率皆是惊慌失措,只是不待他们有所动作,乌骓宝马已经翩然而至。
吕布双腿发力夹紧了马腹,手中的画戟如同扇面一般展开,象征着死亡的铮鸣声陡然在一众军卒的耳畔响起。
鲜血入注,腥风扑面,躲避不及的数名汉军弩兵被吕布一戟扫倒在地。
吕布单人独骑杀入原本就溃散的汉军阵中,更是让汉军的士气越发的低落,越来越多的军卒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向着后方仓皇而逃。
旌旗倒伏,兵戈甲仗尽皆丢弃,汉军已是溃不成军,大厦将倾,难以回天。
邹靖看到吕布马速放缓,知道正是良机。
缰绳一抖,座下战马低下了头颅,邹靖紧咬牙关,驱马挺枪向着吕布直冲而去。
十分的武艺在暴怒之下竟然再提两分,数朵枪花在吕布的眼前绽放而出。
但吕布何许人也,邹靖此刻不过是平常强上一筹,但面对吕布就是强上了整整一倍又有何用。
重重围困之下亦能斩杀匈奴万长薄格西图,两军阵前亲斩匈奴单于须卜,天下无双,穿杨贯虱,勇冠三军!
吕布剑眉竖起,方天画戟陡然挥出,戟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锐响声,猛然向着邹靖砸去。
后发而先至,不待邹靖反应,空中点出了数朵枪花顿时间消失一空,画戟精确的将邹靖的长枪拍向一旁。
邹靖面色大变,巨大的力道从长枪的枪杆之上急速传来,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长枪的枪杆,雷击般的力量传到而入,好似被沾了水的马鞭抽打一般生疼。
一连串的火星崩现,画戟的戟刃顺着邹靖手中的长枪枪头急速向后,邹靖眼眸之中的瞳孔猛然放大。
“嘭!“
巨大的响声乍然响起,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邹靖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砸向后方,落入了一队正在前行的汉军队列之中,将那队汉军军卒的队列砸的七零八落。
躺在冰冷的草地之上,邹靖眼眸之中的神采正在慢慢变淡,四周嘈杂的声响正飞速的离他远去。
他的胸腔被画戟砸的凹陷了下去,厚重的甲胄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好保护。
鲜血从邹靖的嘴角溢出,邹靖直觉得浑身疼痛无比,好似所有人的骨头都被震断了一般,仿佛有无数双手要把他拉入地下。
可恨啊……真是可恨啊……
拜将封候真是遥不可及,他这一生的奋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邹靖艰难的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是终究是空无一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抓住。
眼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陡然浮现,那是他曾经杀死的黄巾军,是他曾经击杀的敌人,这些面色狰狞,神色愤恨的鬼怪游走在他的身旁,似乎想要将他拉入地府之中。
邹靖想要怒骂,但是他无法张口,剧烈的疼痛感使得他每呼吸一下都艰难无比,眼皮越来越重,困意越来越浓,他只能任由那些鬼怪撕扯着他的身躯。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怪异,邹靖微微一怔,那些鬼怪还在撕扯着他的身躯,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不是那些被他击杀的仇敌,不是那些死在战阵之上的黄巾军。
而是一名又一名面无表情的军卒,一名由一名汉军的军卒,他认了出来,那是昔日他麾下的军卒,昔日跟随着他征战沙场,在战场之上战死的军卒。
他就这样踩着他们的尸骨,踩着他们的躯骸一步一步的登上了破虏校尉的高位,登上了北军中侯的官职。
……
朔风吹袭,旌旗卷动,战场寂静一片,吕布横戟立马,因为沾满了鲜血而变得妖异无比的百花战袍被北风吹的鼓起。
斜阳金辉映衬之下,好似人间太岁再临,百花战袍血花点缀,犹如搅天魔主降世!
吕布傲然看向四方,缓缓举起了手中犹自还在滴血的方天画戟,他的声音犹如来自九幽之下一般冰寒。
“敌将,已被我吕奉先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