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枪!举枪!!”
禁军军阵之中,一名禁军军候狼狈的扶着顶盔,急声呼喊着。
黄巾军的骑军近在咫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再如何咒骂前阵的军兵,再如何咒骂那些没有胆量的懦夫都已经是晚了,黄巾军的骑军已经就在近前,就在他们的面前。
“嗖!嗖!嗖!”
大量的羽箭几乎是同一时刻,从黄巾军的骑阵之中掠空而起,犹如蝗群一般的羽箭急射而来,急速射出的箭矢越过了飞驰的骑兵,狠狠的射入了汉军的军阵之中,瞬息之间便带起一阵阵的哀嚎声。
射出这阵箭矢的正是由匈奴人组成的并州义从,他们是北地最好的猎手,也最好的弓手。
以骑对步的本能几乎是刻在了他们的本能之中,他们与占据着中原的汉人厮杀了数百年,战斗了数百年。
跟随在吕布身旁的骁骑营甲骑,尽皆是抽出了别在腰间的短斧,向着前方狠狠的掷去。
就在骁骑营甲骑的身侧,一众身穿着玄黑铁甲,手持着长枪的乌桓骑兵已经是将马速提到了最快。
这些本就精通骑术,善于冲阵的乌桓突骑,此时得到了甚至比普通汉骑还要优良的装备,许攸派遣吕布和张辽带领着他们一路北上,也将军中大量的武备交与了他们。
伏鞍跃马,枪尖朝前,所有的乌桓骑兵皆是保持着同一的姿势,他们的身躯随着战马的跑动而有节奏的起伏着,他们微眯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
逆风迎面袭来,一众乌桓骑兵披散的头发在逆风之中向后飞散,骑阵之中无数的土黄色旌旗也在那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之中尽数展开,发出了猎猎的响动。
“万胜!!”
吕布虎目陡然暴涨,一身蓬勃的杀气随着怒吼声猛然倾泻而出,乌骓马长嘶一声,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画戟犹如铁幕一般挥砍而出,血雨溅起,腥风肆虐,那名还在呼喊着的禁军军候难以置信的看着胸腔的位置,画戟的戟刃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想要言语,却根本说不出一举话,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不断涌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吕布怒吼一声,双臂猛然发力,衣甲明显一鼓,画戟向上挑起那禁军军候的身躯抛向前方。
那禁军军候的身躯竟然一下被抛出了数米的距离,摔在了后面的禁军军阵之中,数名军卒猝不及防,竟都被其倒砸在地,原本后面还算严阵的军阵因此也变得慌乱了起来。
有认得那军候的禁军军卒见到本曲的长官被杀,更是惊慌失措,一些原本就是胆颤心惊的禁军更是极为不堪,甚至还有更为不堪之人,直接便丢下了兵刃拔腿向着后方逃去。
“万胜!!!”
更多黄巾军甲骑呼喊着万胜,跟随着吕布一同杀入了阵中,西园禁军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军阵在这一刻彻底的陷入了崩溃。
吕布和张辽两人犹如尖刀一般切入禁军的阵中,他们身旁的环绕的骁骑营甲骑与乌桓的突骑,就如同一柄柄利刃一般狠狠的扎入其中,将整个禁军的军阵冲的千疮百孔。
西园禁军崩溃了……
就算他们是天子亲军,他们是历战的精锐,他们拥有着坚固的盔甲和锋利的兵刃,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在现在的战场之上为他们获取胜利。
邹靖通体生寒,禁军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烟消云散陷入了崩溃,而听问号令急速赶来的弓弩手却还离他有着一段距离。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邹靖怔怔的望着前方势如破竹的黄巾军甲骑,喧嚣从他的脑海声快速离开,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校尉,此时若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刘备一把拉住邹靖的臂膀在他的耳旁大声的吼到,吕布此时离他们这里不过只有四十余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
四十余步对于战马来说,不过转瞬即至,邹靖和吕布的中间,只有部分邹靖的亲兵还咬牙坚持着岗位,没有撤退。
相比于禁军来说,邹靖的这些亲卫并非是更为精锐,但是他们受着邹靖的恩惠,有些人甚至就是邹靖带来的家兵,禁军能退,但是他们不能退。
前军的军阵刚刚被击破破时,刘备便知道情形不妙,有心想走,但是邹靖毕竟多少也算是他的恩主,若是不是得到邹靖大力的举荐,只怕是最多受封一个军候,这还是顶天了。
此时张飞早已是得到刘备的吩咐,带着关羽先行离开,没有什么太多的后顾之忧,就算是看到了吕布的威势,禁军的军阵土崩瓦解,但是刘备还是没有逃走,而是一咬牙拉住了邹靖,想要带着邹靖一起撤离。
刘备这一喝,却是将邹靖从愣神之中拉了回来,四周噪杂的声响又重新回到了邹靖的脑海之中。
看着刘备焦急的面孔,邹靖的面色经历了数次变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不能走……”
邹靖目光坚定的看了一眼刘备,毅然决然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刘备身躯微微一怔,他从邹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死志,他知道再如何的劝说都没有用处了。
“杀过去,让‘蛾贼’知道我幽州的儿郎不是懦夫!”
邹靖高举着长枪,猛地踢动战马的马腹,向着前方直冲而去,身后一众甲骑毅然决然的跟随着邹靖向前冲锋而去。
结局已然注定,无论他退还是不退,其实结果都没有什么不同,黄巾军的骑军一路奔袭而来,抓在了他们掩护营垒之中败军后撤,警戒最为薄弱的时机。
此时选择撤退,中军将旗何其高大,一旦后撤,本来就已经士气低迷无比,被黄巾军骑军杀入阵中的一众的军兵定然崩溃。
就算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那又如何?又有何用?丧师兵败,如何还能做着破虏校尉,如何还有脸做这破虏校尉,去官免职苟全性命,背上一个败军之将的名声,背上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声。
广阳郡邹家可以有败军之将,但岂能有贪生怕死之辈!
兵败如山倒,回天亦无力。
他邹靖可以战败,但绝没有可能做那苟全性命之事,他是一军的主将,战败之责理应由他一力承担,此时此刻如何能言后撤二字!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猛然响起,无数的军卒看到邹靖策马上前,亦是重新鼓足了勇气,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奋勇向前。
甲骑蜂拥而向前,掠过了刘备的身侧,听着耳畔如雷般的马蹄声,一声接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呼喊声在刘备的耳旁回响。
刘备的面色无比的纠结,他想要跟随着邹靖一同赴死,但是他却又是极为不甘。
这一战战败的罪责在于邹靖,而不在于他,他只是听命行事,他不甘心就这有死在这里,他还没有完成他立下誓言。
天下混乱动荡,民众困苦不堪,张纯张举窃居幽州之地,黄巾盘踞并州太行,凉州羌人肆虐,南方民乱不休,北地兵戈不止。
他如何能在这里倒下。
那五丈高的大树还没有成为他刘备的羽葆盖车,昔日在桃园许下的誓言他还没有完成,他绝不能死在此地。
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刘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赤红色旌旗,决然的扭过了脸庞。
……
“奉先,你看前方!”
张辽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汉军的主将正向这边直冲而来。
吕布面色冷峻,手起一戟隔开了直刺而来的两支长枪,手中画戟轻轻一旋,戟尖直接将两只长枪打落至地,寒光乍现,两名汉军的军卒已经是捂着还在兀自冒血的脖颈扑到在了地上。
鲜血飞溅,溅到了吕布座下乌骓宝马马身之上,仔细看那乌骓宝马通体全身,那乌骓宝马身上一滴滴血汗正在落下,汗珠滚落,混杂着飞溅于马上的那些血水,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汗血。
“来的好!”
吕布虎目微凛,放声大笑道。
四周人潮汹涌,但却无法让吕布的神色有丝毫的改变,滔天的杀意在他的身上涌动,惊人的气势自他的身躯之中弥漫开来,好似一头刚刚苏醒过来的荒古凶兽一般。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