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站在高地之上,居高临下,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前方的战局。
有着千里镜的优势,他可以清楚的汉军的调动,还有布防,立即做出应对。
镜头之下,这支刚刚从营垒之中迈步而出的重装汉军立刻便抓住了徐晃的眼球。
一面火红色旌旗在随后印入了徐晃的眼帘,劲风鼓荡,将那旌旗吹的卷动起来。
徐晃双目微缩,他看清楚了那旌旗之上的大字。
火红的旌旗之上,用黑墨勾勒出了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章武!
这支披挂着重甲步兵,明显和周围的汉军截然不同,不仅仅是装备的问题。
汉庭东施效颦,将许安在明国境内实行的工坊制也学了过去,也规定了责任到人等等的划分,又因为变法的缘故,得到了一大笔财政的补充,汉庭就如同一架开足的马力的机器一般,批量的制作着盔甲和兵刃。
再加上刘协几乎将武库之中所有的藏货,甚至包括前汉之时的那些老古董都拿了出来。
因此汉军虽然新兵居多,但是披甲率却是并不低。
纪灵麾下的亲兵装备也是精良无比,而汉军锐士的装备也并不太差。
汉军的这支重装步兵的装备比普通的汉军锐士要精良一些,但是也是极为有限。
之所以吸引了徐晃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不是因为其武备,而是因为其精气神。
这支汉军的精气神,明显与其他的汉军截然不同。
面对着前阵的溃败,就是纪灵麾下的亲兵都感到了恐惧和慌张,而这支汉军却是没有此类的情绪。
他们的士气并不高昂,但是却是极为平稳,这支汉军的脸上都带着极为坚毅的神色。
徐晃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想到了此前不久,从鹰狼卫抵来的一封情报。
那封情报来自于陈都,据闻是鹰卫之中一名级别非常之高的潜伏人员递来的情报。
情报之中提到了汉军编连的新军似乎有了一定的成效,好像练出了两支强军,一支在兖州,一支在陈都。
汉庭新编连的两支新军,招募的军卒都是那些没有田土的穷苦贫民和流民,其要求出身算还干净,无有罪罚记录,拖家带口者为先。
说是招募,实为挑选,毕竟在汉庭的境内,失去了田土,困顿将亡的饥民数不胜数。
招募入军之后,不仅发放军饷,还发放可以耕种的田土,将其以屯所的形式聚拢起来。
作战勇猛者,赏田土,甚至于刘协甚至将几乎名存实亡的军功爵都再度拿了出来,立功者,可获封爵位。
但是若在战场之上退却,逃亡,一切的都会被收回,其家眷也会被连坐下狱,根据所犯下的罪责一同论处。
所是其阵前逃亡,投降于地,等待着其家眷的下场,便是满门抄斩。
新军所有的军官都是从各地军校之中脱颖而出的杰出军官担任,所习练的战法和训练方式全是效仿明军,甚至是连军律的主体都改成了明军的军律,当然只是主体,很多地方进行了一定的改进和简化,没有生搬硬套。
毕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这样的道理刘协自然是懂得。
新军有自己的营地不和旧军相互接触,因此作风习气也和旧军完全不同,气质反而是更像明军……
那鹰卫传递情报的人员也说消息的来源,是来源于一名禁军的军官,还有遇到的几名疑似新军的军卒。
徐晃眉头紧蹙,他知道,如今他所看到的这支军队多半就是那所谓的两支新军之一了。
虽然在章武营出现的下一刻,徐晃便已经下达了提高进攻烈度的军令。
但是前线的局势还是在章武营的加入之后真正的陷入了均势。
徐晃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心中怒火翻腾。
他的神色阴沉,但是却并非是因为暂时的受挫,而是因为更深层的原因。
眼前那支挡在他们前方的队伍,他们并非是想要助纣为虐,他们也只不过是想要争一条活路,他们就如同中平元年那些揭竿而起的黄巾军一般……
只是在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张角,而是汉军的募军官。
那些让他们跪在地上,骑在他们头顶的人,在夺走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夺走了他们家中仅剩的粮米之后,发现了他们还有一丝利用的价值,于是将他们送入了军营之中。
用糖衣炮弹,用他们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他们拿起武器……
徐晃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他感觉有一股郁气压抑在他的心头,那种感觉难以言喻,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章武?”
“好一个章武!”
徐晃额头青筋暴起,极力压抑着心中怒火。
他本来看到那情报之上的描述只是感觉些许的愤怒。
但是当他在千里镜之下看到那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他发现他实在有些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那些圣贤书,一本一本,皆是教人向善,引人入正。
写的明明皆是仁义道德。
但是为什么教出来的人却是……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徐晃缓缓站起了身来,他没有再去看手中的千里镜。
“牵我马来。”
徐晃的声音重新变的平和了起来,但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出其平和之下所蕴藏的怒火。
“传我将令……”
徐晃目视着远处的九里山下的汉军营垒,而后目光缓缓向着九里山上移动而去,最终停留在了九里山的山腰那处营垒之上。
“令,黄天使者出战!”
徐晃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了战斧,骑上了战马。
“吹缓鸣哨,召集所有骑军。”
徐晃环视着身旁的众将,他的声音犹如来自九幽一般冷彻。
徐晃举起了手中的战斧,缓缓向前一压。
“随我进军!”
“诺!”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今时,正是刘汉倾覆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