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脑子里一片混乱,水珠顺着她的长发滴下,落在脚边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一阵冷风吹过,她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这是她的眼泪。
待她收拾好来到院子里时,饭菜已经被摆到了院中的石桌上,应咺在周围设下屏障,没了寒风的侵袭,白桃冰冷的手脚才逐渐变暖和。
白桃落了坐,夹了片青菜,问道:“下一战定在何时较好?”
应元和以前一样,只给她夹爱吃的肉,道:“我和父亲、俞翕师叔商量了,先派人核实霍氏所言的真伪,若是真的,便速战速决,不让尚榆有任何调整改变的时间,若是假的,便将计就计,让他以为我们信了霍氏提供的信息,然后设下圈套,只待他落网。”
白桃点了点头,“今日被我抓到的那人就是霍氏?”
应咺说:“是的,三百年前因醉酒后杀了十余位凡人,被送到了北荒。”
一问一答间,二人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尴尬,似乎方才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木灵儿无奈道:“二位大人,你们带兵打仗,难道不需要休息的吗?轻轻松松地吃个饭,不要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好不好?”
白桃和应咺相视一笑,真的不再说了。
在木灵儿的带领下,三人就着月色,说了些闲杂的家常话,将天宫发生的大小事聊了个遍,才纷纷放下了筷子。
饭后,俞翕来寻木灵儿,她走后,院子里只剩了应咺和白桃二人。
今夜的月很亮,只有薄薄的云似纱一般将它虚掩着,月光照在院内,一切都是平静安详。
吃饱之后,白桃觉得有些困了,可看到晴朗的夜空,心里忍不住地去想:这么好的天气,看来师父的心情不错。
可黎侑此时躺在冰棺中,有哪里还能掌控天气的好与坏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仰起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杯空了,她便随意放在了桌上,应咺见了又替她倒满,凉在一边。
“我记得,你以前从不喝茶。”应咺温柔地望着她,“想天尊了?”
心事被戳穿,白桃倒并不介意,任由泪水又充盈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炎广还没死,我终有一日要杀了他,替师父报仇。”
应咺转身,面对着白桃,慢慢地说:“阿桃,我知道你的痛苦,也知道你恨他,我支持你报仇,但是,我并不想让你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去报仇,像上次那样的事情,我不想再让它发生,你明白吗?”
那种险些要失去她的痛苦,他真的无法忍受。
白桃仰头,盯着月亮,泪从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应咺替她抹去眼泪,“阿桃,你要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他按着白桃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目光坚定而又诚恳:“我会陪着你,和你一起杀了炎广。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保护你,一直陪着你。”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脸上的泪水晶莹剔透,划过她脸颊时,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看得应咺的心里痒痒的。
白桃望着他,无声地哭着。
“我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回避我的心意,想要以此守护住我们二人的友情。”他苦涩一笑,乌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小小的她,“但是没有关系,我愿意等你,我愿意等到你真正地同意做我的妻子,我并不奢求你忘记天尊、放下对他的感情,我只希望你能够将你的心分给我一点点,给我们一次机会。”
应咺近乎恳求地望着白桃。
这一生,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太子,灵力高深,骄傲自信,他这一生,都只是用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想要的一切,从未如此卑微地去恳求什么。
白桃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觉得心疼,却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应咺。
归根结底,他们二人皆是爱而不得,同病相怜。
应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拂去她的泪水,他缓缓地贴近白桃,想要吻去她的泪痕。
可那温软的脸近在咫尺时,白桃偏过了头,他的唇畔擦过她的耳垂,与夜风相吻。
“对......对不起。”白桃望着应咺,满眼的歉疚。
应咺愣了一下,眼眶竟然跟着红了。
他立即松开白桃,往后坐直身子:“你放心,我并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我说了,我愿意等你,那么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也不需要道歉,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都不是错。”
白桃痛苦地闭上了眼,深深地吐了口气:“我......我累了,想睡觉了。”
“好、好......”应咺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白桃依了他,起身后便松了手,“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说完,她便飞快地跑进了屋子里,躺倒在了榻上,一身疲惫。
屋外,应咺望着那间紧闭的门,半晌,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