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木灵儿才从药膳行匆匆赶回来,一瞧见白桃就红了眼,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白桃收了兵书,笑着迎上去,声音有些疲惫:“怎么了?”
木灵儿躲开她,气愤道:“昨夜说好了今天不出门,在沭阳宫养伤,你却跑到战场上去了!”
“我实在坐不住。”白桃又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哄着,“你知道我的,我既然答应了师父要打败魔界,还三界太平,没做到这件事,我都不敢去见他。”
木灵儿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可她实在气不过白桃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吼道:“我气的是你去战场吗?你身子若是大好了,你去哪里我都不拦着你,你看看你这胳膊,你看看你这肩膀,你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刀伤,光是喝药怎么能好全!”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说着,白桃还拍了拍肩膀和胳膊,证明给木灵儿看。
木灵儿担心她碰到伤口,立即拦下她动作的手,“你是医者还是我是医者?你既然自己能看病,还要我做什么?我现在马上走!”
白桃抓着她不让她走,好声好气地哄道:“灵儿我错了,就这一次,下次再去战场,我一定提前和你说,再不偷偷溜走了。”
木灵儿心疼地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太子今日早晨没找到你,急得快疯了,后来得知你去了战场,饭都没吃就跑去找你。”
白桃自知理亏,乖巧道:“我也会好好和他道歉的。”
橙黄的夕阳下,白桃眼下的乌青显得更深了。
屋子里的饭桌上还摆着中午吃剩的饭菜,见那几乎没有动过的饭碗,木灵儿猛地发现,这才短短几日,白桃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见她衣裙上还沾着血污,木灵儿推着她进了屋子,“你先把脏了的衣服换下来,我替你去烧水洗澡,洗了澡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
瞥了眼桌上的兵书,白桃本想着在看几眼,可还是担心木灵儿生气,妥协了。
“那便有劳你了。”她笑了笑。
木灵儿恍惚一阵,忽然想到了那朵放在她院前雪地上的白芍。
当初第一眼看见它,她就明白了和浚来过。但她并没有捡起那朵花,并非他因,只是那朵残花依着消融的白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木灵儿将热水放好后,白桃进了浴桶沐浴。
她近日心情不佳,木灵儿不敢让她一人独处,于是坐在屏风外的木凳上,看着逐渐黑下的天。
屏风后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让木灵儿觉得白桃在偷偷地哭。
犹豫三番后,她还是开了口:“阿桃。”
“嗯?”
“你......还好吧?”
白桃轻笑一声:“水很舒服。”
“啊......好。”木灵儿起了身,“你先洗,我替你寻两件干净的衣裳来。”
闻言,白桃转头望向屏风,瞧见屏风上那抹残影,心里空了一下。
她又想到了在将军府的日子。
太甜蜜的回忆,眼下于她而言,倒是有些过于痛苦了。
屏风上搭着的那件白衣,经过一上午的厮杀,上面还带着泥渍和血污。
白桃在水里洗着发尾,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木灵儿回来了。
白桃轻声说:“不知道师父是如何做到的,同样是一身白衣,他可以做到一尘不染,我再小心翼翼,也无法让衣服不沾上污渍。”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坐在了屏风外的椅子上。
“我在凡界时,见过很多穿白衣的男子,其中不乏模样帅气的,可无论是谁,只要师父与他站在一处,那人便黯然失色。”白桃笑了笑,拧干了发尾,“灵儿,麻烦你给我衣......”
抬首时,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屋外房檐上挂着的灯笼泛着红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子里,将屏风外那人的身形投射到屏风上。
像极了黎侑。
“师父......”白桃猛地跃出水面,随意扯了件衣服裹在身上,立即跑到屏风外,“师父,是你吗!”
烛光摇曳,应咺一身玄衣,黑发高束在头顶,正往屏风上搭衣服。
他见白桃忽然冲出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旖旎,吓得立即背过了身子,满脸通红。
白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悲痛和失落让她都忘了自己眼下狼狈的模样,“太子......你怎会在此处?”
“晚膳准备好了,我见灵儿忙不过来,便替她来送衣服。”应咺深吸了一口气,“你先穿衣服,外头冷,不要着凉了。”
说完,阔步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