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身时,已经接近晌午。
黎侑揉着发痛的脑袋,蹙着眉坐了起来,眼睛肿得睁不开。
昨夜的记忆一点点地变得清晰,他不禁笑起来。
本是打算借酒消愁,没想到趁着醉意,竟然将自己憋在心里许久的秘密都说了出口,眼下,他于白桃,是真的再无半分隐瞒了。
“师兄醒了?”
黎侑一愣,睁眼循声望去,瞧见了端坐在窗前喝茶的俞翕。
“阿俞?你为何会在我的房里?”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旁的被褥,避免白桃的身子被人看见,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俞翕看着他的动作,面色有些复杂:“师兄放心,我进来时,榻上只有你一人。”
黎侑摸了摸身侧的褥子,冰冰冷冷,看样子白桃已经离开了很久。
俞翕略过满地凌乱的衣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干净的衣物,递给黎侑:“急事,师兄先穿衣服。”
像是未经允许擅入他的寝屋这种事情,俞翕从来不敢做,今日如此逾矩,只怕是要事。
黎侑随意套了衣裳,问道:“什么事?”
俞翕不肯说,坚持道:“先穿好衣服。”
黎侑只好又套上了外衫,系好了腰带,云遥扇还未佩戴好,被俞翕一把夺了去。
他抬眸,有些不解:“阿俞?”
俞翕捏着扇骨的手背在身后,给黎侑倒了杯茶水:“你好好听我说,一定要听我说完。”
桌上那只空荡的红碗格外打眼,黎侑瞧得心慌。
见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俞翕才出声:“今日早晨,礼官代天帝宣旨,太子与太子妃的婚礼定于下月初三。”
“太子妃?”黎侑一顿,“云喜?”
“不是。”
不知为何,俞翕看上去有些紧张。
黎侑一笑:“总归是件喜事。”
俞翕又说:“花族......同意让那丫头留下了,也同意在此战中助力天界。”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黎侑笑着点头:“好事。”
“还有一事......”俞翕盯着黎侑,深吸了一口气,“那丫头,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了。”
黎侑执杯的手顿了顿,撒出的茶水滴落在了衣袖上。
一瞬后,他低声一笑:“阿俞,你在说什么?”
俞翕满手是汗,死死地捏着云遥扇,心跳如雷,靠着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黎侑,黎侑却只是笑望着他。
“此事只有我与太子知晓。那丫头,好像不记得自己曾在昆仑山上呆过,关于师兄的记忆,好像都没......”
咔擦!
黎侑手中的瓷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他依旧笑着:“阿俞,不要再和我说笑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俞翕眸子里尽是担忧,沉沉道:“师兄,你知道这不是玩笑!”
“不可能!”黎侑唇边的笑意收敛了,周身散发出沉重的灵压。
顷刻间,天上的流云停滞不前,距离听雨阁较近的宫女天边都纷纷跪倒在地,浑身冷汗直冒。
铛——铛——铛——
三声钟鸣响彻了云霄。
钟响三声,有大事发生。
紧接着,传来了礼官宣读圣旨的声音:“龙历三千年冬,天界太子应咺,战神白桃,定下姻亲,于下月初三摆设婚宴,广邀四海,八荒同庆——”
“师兄,你要冷静!”俞翕满脸痛苦,捂着胸口,巨大的压力迫使他垂首弯腰,“此事是丫头亲自去找天帝求来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黎侑置若罔闻,一双狐目冷漠地盯着窗外,周身无意识地散发着乳白色的灵力,如深林的烟雾般环绕着他。
原来太子妃就是她,原来花族同意她留下,同意助力天界的原因,是因为她。
恍惚间,他回忆起昨夜半梦半醒时听到的声音。
她说:“既然是因为命,那我便让师父放心些。”
然后,她端着红碗,仰头喝水时,乌黑的发十分耀眼。
她笑了笑:“喝了汤,师父便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