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侑浑身一颤,凝视着白桃的侧脸,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白桃赌气地不去看黎侑,将脑袋撇到一边,声音很轻:“我也是太害怕了......”
她害怕极了。
黎侑犹如雪花一般,似乎下一瞬就会消融成雪水,让她再也寻不着,哪里也寻不着。
黎侑原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与其他女人有逾矩之举,未曾想那个连唤一声夫君都会羞臊半天的白桃,今日行如此大胆之举,竟是因为害怕他受了伤却瞒着她。
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黎侑只觉得难受,呼吸不上来,心口都跟着疼。
眼中酸涩之感,鼻尖的灼热是从未有过的温度。
“阿桃,你不要生气了。”轻轻搂上少女微颤着的肩头,感受着她呼吸时后背的起伏,她的心跳声有些急促。
白桃抹了把眼泪,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一起埋进去,声音闷闷的:“我既是你的徒弟,又是你的、你的......于公于私,你都不能瞒着我。凡界说书先生不是说过吗?夫妻本是同林鸟,既然都住在同一片林子里,当然要相互照应了。”
黎侑一哽,被白桃稀里糊涂的话弄的哭笑不得,温吞吞地道歉:“当初是我错了,不该瞒着阿桃。”
白桃哼了一声,吸了吸鼻子,“那师父改不改?”
黎侑没有点头,搂着白桃的手更紧了些,“好。”
白桃抬起脑袋,顶着被闷得发红的脸颊和一对水波荡漾的眸子望着黎侑,嘴撅的高高的:“真的吗?”
黎侑笑着钳制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轻轻一点,又分开来。
白桃望着黎侑,又问道:“以后师父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瞒着我独自涉险,师父答应吗?”
黎侑早已察觉到白桃语气中的怒意,却不能够给她想要的回答。
他又怎能说出口,掌管着三界生杀大权的生死簿上出现了黎侑二字。
他又怎能说出口,他现在连吻她都需要鼓起十足的勇气。
心口涨涨的,对于死亡的惧意来的前所未有张狂,可越是恐惧,黎侑面上越是平和。
他知道,孟婆会替他熬一碗汤,他会将那碗汤送给她,让她忘记有关他的一切。
包括她爱他。
黎侑眼睫微颤,平日里温和的眼中流转出异样的光,“阿桃,我可以不顾世间任何人的喜怒哀乐,却不愿让你有一瞬的伤感。”
“你是我在这昏暗世间中能看见的,唯一的光。”
白桃的怒气在听到黎侑的这句话后,意外的消散了。
她明明没有等到他的承诺。
“师父又何曾知晓,世间能够让我伤心的,只有你。”白桃的情绪平和了下来,既无奈又心疼,“既然我们如此相爱,又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扛不过去的?”
黎侑一愣,哑然。
“罢了,师父不愿意说,我总有法子弄清楚。”白桃板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跨过黎侑,径直走下了床。
走到门口时,白桃忽然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将被黎侑压在身下的外衫拔出来,粗鲁却又仔细、小心地套在他身上。
“阿桃......”黎侑唤着她,想要伸手抓住她。
白桃扫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毫不客气地一掌拍了上去。
黎侑疑惑地望着她,犹如一只向伴侣求欢被拒的雄狐。
白桃:“......”
这委屈的模样,水灵灵的眼中满是无辜与受伤,同阿泽有得一比。
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可一想到黎侑那一副打死都不愿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白桃咬了咬牙,“师父自重,男、女、有、别。”
黎侑讶异地望着白桃,“你方才还自称我的娘子,还说夫妻本是同林鸟,还与我在同一张榻上。”
“我没有!”白桃耳根子都红了,“我才没有自称你的娘子!”
因为她羞得不敢说出口。
黎侑纤细的手指拉住了她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冲她眨眼睛:“阿桃......”
白桃忽然明白了为何昏君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每日不理朝政,若她是昏君,有像黎侑这样的宫妃,还要什么朝政,要什么天下?
白桃被自己这一念头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连退数步,结结巴巴道:“师父、师父莫要......莫要再勾引我!”
黎侑:“......”
勾引?
白桃学着凡界朝臣甩衣袖的模样,大手一挥,在空中抡了个圈,“哼!”
冲黎侑努了嘴,白桃二话不说,转身摔门而出。
床上的黎侑望着被关上的木门,抿嘴笑了。
明明是他将她惹怒了,可瞧着她方才的模样,相较于泄愤,更像是......撒娇。
好生可爱。
黎侑垂首,肩膀颤了颤。
许久,房中传出了他的一声轻笑,很轻,很小心,生怕被外头偷听房内动静的白桃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