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白桃望着应咺坚定的目光,只觉得火光与月色相较其都要黯然。
“我不想你死。”
周遭本来并不安静,虫鸣兽叫,白桃垂首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很轻,可字字如钟鼓,擂进了应咺的心间。
白桃望着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轻声道:“你也好,灵儿也好,我都舍不得。如果打不过,那我们跑就是了。”
应咺背靠着树干,仰头去看漆黑的夜空,“既为仙者,拥有凡人没有的能力与体质,若是不能替他们挡在危险之前,我拥有这些灵力,修炼这身武艺的目的又何在?”
白桃最不喜欢这些大义大爱的言论,恼了,“你要死就死吧,我懒得管你了!”
应咺嗤地笑出声,望着白桃说:“学会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是天尊教我为君之道时的第一句话。”
“师父?”白桃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为什么?”
应咺淡淡道:“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保护更多人。”
白桃把手里的骨头扔进了火堆中,欲言又止。
应喧直白地问:“想说什么?”
白桃踌躇了一阵才开口,“我其实想知道,师父为什么教你这些,却从没有教过我。”
应咺一愣,眉心微凸,震惊地望着白桃。
白桃挠了挠脸颊,“我可不是担心你和我抢师父,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想和我抢,我可抢不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因材施教。”应喧浅浅一笑,“尊上教你的是为人之道,保命之法,教我的是为君之道,杀人之法。”
“那师父还教过你什么,也跟我说说!”
应喧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说:“既为君主,定要心系天下,心中有百姓,天下和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白桃撑着下巴,“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和平?”
“会的。”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坚定的语气与自信的神情让白桃一愣。
应喧冲她露出一抹笑,比熊熊燃着的烈火还要明亮耀眼,“我会让天下太平,让天下苍生安居乐业。”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这句话从旁人口中说出,白桃还要抱有几分怀疑,可一旦是从应喧嘴里说出来的,白桃只觉得深信不疑,甚至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白桃笑着问道:“我看皇宫里的皇帝为了平定国内外,又是纳妃又是和亲,你也会吗?”
这一问,就真的把应喧问住了。
会吗?
会吧?
可他并不想让白桃觉得自己之后会拥有三妻四妾,也不想骗她说不会。
见他半晌没开口,白桃喊了他几声,他还是没反应,于是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
她就着火光打量着应咺,目光落到他腰间,眸子忽然一亮,指着他腰间别着的荷包,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这是几个意思?”
那个荷包分明就是她前些日子输给应咺的!
应咺猛地回过神,连忙低下头,脸红了,“这是我赢来的。”
“那你带在身上做什么?”白桃又气又恼,涨红了脸,“这可是女子的东西!”
应咺忽然笑了,语气里带了几分戏谑,“许多猎人都喜欢这样,将赢来的东西挂在身上,向别人炫耀自己有多么英勇。”
白桃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问道:“所以你这是在向所有人炫耀赢了我?”
应咺点头,脸又红了些。
白桃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会逢人便说这东西是从我手里赢过去的吧?”
应咺仔细想了想,他的确向应元和云碧说明过,灵儿也知道,云喜也问过他,他自然没瞒着,好像老君也问过他,司命......
看着应咺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模样,白桃知道了答案。
这家伙就差在荷包上贴个告示:这是白桃输给我的!
“总有一天我会赢了你,然后拿回来。”白桃咬牙,暗暗发誓。
应咺点了点头,“我信你。”
白桃又气呼呼地坐回了应咺对面,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应咺对她说:“我先前说,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你还没有答应我。”
白桃没好气道:“好,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偷偷跑下山。”
如今黎侑不让她下山,可不代表以后不让她下山。日后她想出来,可不必偷偷摸摸。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咺的声音像被火堆上的黑烟笼住了一般,朦胧且含糊,“你以后若想让我做什么,大可直说,不必用东西来收买。”
白桃合着的眼皮猛地一颤。
“我都会答应你。”
应喧说完这些,便不再开口,和白桃一般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夜里本就不安静,他们不说话了,鸟兽虫蛇的声音便都出来了,格外刺耳。
应咺不喜欢这些声音,吵嚷得他心浮气躁。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咺听到了白桃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说:“啰嗦,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突然又觉得周围那些小动物的叫声都是那样可爱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