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兴奋什么?”
“微臣一直想见陛下来着,只是没有机会,今日有幸一见,当然兴奋。”
“为什么想见朕?”
“陛下目光卓绝,极富远见,行为又往往出人意表,与凡夫俗子不一样,这样的高人,微臣当然想见。”
“你爹踏实稳重,可听你说话怎么油嘴滑舌?莫非真是路边捡的?”
“不瞒陛下,有时候微臣自己也这样想。”申用嘉微微一笑,继而又认真地解释道,“不过微臣刚才所言发自肺腑,并非油嘴滑舌成心恭维陛下。”
“嗯。”朱翊镠点点头,当然他也听出来了,“听说你不好读书?”
“陛下,微臣觉得不是不好读书,而是不好某一类的书。”
“比如呢?”
“比如科考类的书臣确实不喜欢。”申用嘉坦诚地道。
“为什么?”
“感觉乏味无趣。”
“那你喜欢哪一类的书?”
“微臣喜欢的书好像世上所见不多。”
“是吗?说来朕听听。”
与这样思想怪异的人聊天,朱翊镠觉得是一种乐趣。
只听申用嘉不紧不慢地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对人类身体结构感兴趣,而且很喜欢为此而作画,可惜这方面的书籍寥寥无几。”
“你作画水平很好?”
“陛下,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作画。”
“什么意思?”
“这个……”申用嘉看了侍立一旁的近侍一眼。
“你先退下吧。”朱翊镠会意,忙朝近侍一抬手。
近侍转身去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
“陛下,的确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主要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担心陛下会像父亲一样骂微臣不务正业。”申用嘉这会儿回答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各行业无贵贱之分,只要你不偷不抢,朕骂你作甚?”
“多谢陛下!那微臣就放心了。”
“快说。”
“微臣喜欢研究人体结构,尤其是女性的身体,所以作画也以女子为主,而且,而且最好是不,不穿衣服……”
“你是想说喜欢画女性的身体吗?”朱翊镠敏锐地道,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
“陛下,正是。”申用嘉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似的,“与陛下这样的高人说话就是痛快,一语中的。”
“你平常都用什么作画?”
“黑炭笔。”
“需要人物标本吗?”
“倒是想要,但微臣知道不现实,所以基本上靠想象。”申用嘉回道。
“你父亲可知此事?”
“不知道,与他提及过一次,但结果陛下也该能料到,之后再也不敢提了。”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有这个爱好?”
“自打微臣身子发生变化、声音变得粗犷之后就逐渐喜欢上了。”
“有成品的画作吗?”
“有。”
“改天拿来朕瞧瞧。”
“但微臣恐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你在这里说一大通,也没见你担心污了朕的耳朵呀!”
“……”申用嘉被噎了一下。
“既然那么喜欢研究女子身体,又喜欢作画,那你何不多娶几位老婆,关起门来研究、作画,而要单身至今?”
“回陛下,微臣担心她们说我下流无耻,届时传开,微臣倒不担心自己,可父亲是首辅,他老人家还要脸……”
“什么下流无耻?这是艺术,一门高超的艺术,而且朕可以告诉你,这叫人体素描。”朱翊镠掷地有声地道。
“陛下真乃微臣的知音啊!”申用嘉激动得再次跪倒,连连磕头。
“早知道派你随张简修他们一道,出海去西方国家瞧瞧,那边早有人钻研这门艺术。”朱翊镠道,“本朝那么传统、保守,你这想法如此怪异大胆,若不是遇到朕,你有多好的想法也只是想法。遇到朕,是你三生有幸啊!”
听着朱翊镠这番话,申用嘉心中不禁一荡,似乎听到弦外之音……
“你先起来。”
“多谢陛下!”
“你有独特的爱好与追求,就像郑恭王世子一样,朕肯定是鼓励的,但朕不是毫无要求。”朱翊镠一本正经。
“陛下请说。”
“算了,你还是先把你的画作拿给朕看一看,然后再给你指示。”
“好,微臣现在就回家取去。”说着申用嘉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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