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师爷立即去顺天会馆通知那位有来头的神秘人。
到了晚上,新月如钩。
顺天会馆所在的北大街,原是酒肆青楼鳞次栉比争奇斗艳的繁华之地,若白天来,熊清的轿子抬过这条街,势必会引起路边行人的注意。
但晚上来就不一样了。
这条街上到处都是轿子,富商巨贾们一个个争相摆阔,谁都是坐着大轿子来这里寻欢作乐装大爷。
很快,熊清的轿子就在顺天会馆的轿厅里落下了。
会馆里负责接待的小厮忙上前打起轿帘,正要高喊“接老爷一位……”,却瞧见猫腰下轿的是一位官爷,因为不认识所以一时愣住了。
恰好懂师爷报信出来,他瞪着小厮斥道:“知府大人都不认得吗?瞧你像根木头一样杵着。”
小厮吓得一伸舌头忙跑开了。
董师爷前方引路,将熊清带进会馆后院画楼的楼上。从楼梯上去,是一套三开间的房子。
房子中间是客堂,左边是客人临时的书房,右边是卧室。
这套房子陈设无不典雅器具无不考究,就连摆放花盆的小座子,都是用黄花梨木雕琢而成。
虽然刚才那位小厮没认出熊清,但熊清却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他往日来穿的都是便服。
所以他知道这套房子是顺天会馆里档次最高的,住一晚需二十两银子——这是普通小户人家三四年的收入,一般人可住不起。
熊清走进客堂时,只见一人正独自享用一桌佳肴,旁边还坐有两个歌女,一个弹琵琶一个敲檀板为他佐酒。
只是这位神秘的人带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脸都遮住了,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
如此一来,熊清更是觉得好奇,但又有几分忐忑。
那人放下酒杯站起来,双手一揖问道:“阁下可是保定府熊知府?”
“在下正是。”熊清答道。
“熊知府果然守信,我让你的董师爷带信,请你来见见面,你果然来了。”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既然我都已经来了,阁下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姓恭,恭敬的恭,熊知府叫我恭先生就好了。至于恭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暂时无从奉告,还望熊知府原谅则个!熊知府,请坐。”
“不知恭先生有何承教?”不知对方底细,熊清也没有立即坐下。
那位自称姓“恭”的神秘人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继而朝董师爷一抬手:
“董师爷先且退下吧,恭某有事要与你东翁单独面谈。”
如此一来,熊清心里更是在打鼓。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待董师爷下楼后,恭先生再次邀熊清入座。
熊清依然推让:“恭先生,我已吃过饭来的,今晚酒是不能再喝了。”
关键心里没底啊!
又不知对方是谁,连真面目都没见着,怎么喝?喝着有什么劲?
恭先生又是高深莫测地一笑,缓缓言道:“这段时间,熊知府上有总督大人盯着你,下有权势大户逼着你,两头都要照应好,不容易,可谓焦头烂额,喝着是没什么劲哈?”
熊清没有搭话,只觉云里雾里,眉心里蹙起核桃大的疙瘩。
见此,恭先生知道熊清这是信不过他,便起身到书房里取出一张笺纸,递给熊清。
“熊知府先看看这个,如果你觉得恭某说话有准头,你不妨坐下来谈谈,如果还是觉得不信任恭某,觉得恭某对你毫无价值,那你可以立即走,恭某决不挽留。”
熊清接过笺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山西平阳府蒲州房产地产。
熊清拿着笺纸的手,顿时间抖了起来,这墨迹还没有干的十一个字,便如同十一把锋利的刀子,一道朝他心窝口扎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