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习惯在西暖阁里办公,而朱翊镠习惯在东暖阁。
本来紧挨着乾清宫的东暖阁,就是皇帝批览奏疏处理政务之地。
但由于之前万历皇帝身在西暖阁居多,所以东暖阁里虽然书籍盈架卷帙浩繁,看上去都还挺新,想必应该是翻动少的缘故吧。
在东暖阁那硕大几案的后头正面墙壁上,悬了一块儿黑板泥金的大匾,上头书有“宵衣旰食”四个大字。
听说那是朱翊镠的爷爷,也就是世宗皇帝朱厚熜的手书。
按规矩这东暖阁里外臣是不得随便进入的,但也只是规矩。因为朱翊镠的父亲隆庆皇帝懒得挪步,就经常在东暖阁召见大臣垂询军政大事。
所以东暖阁中也为大臣设置了一间值房,以备不时之需。
朱翊镠此刻就坐在那间值房里,等待张鲸的到来。
眼下张鲸依然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但自打朱翊镠登基即位后,张鲸显然低调了许多。
尽管这次他功不可没,外界也都知道朱翊镠之所以能够成功取而代之,张鲸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反而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张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立定后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小鲸来了。”
“师父,要不徒儿在宫里还是叫您`万岁爷`吧?”张鲸腆着脸问。
“不必拘束。”朱翊镠抬手,指向下首边的一把椅子,“坐吧。”
“谢师父!”张鲸乖乖坐下。
“师父今天找你来是要与你商量一件事儿。”朱翊镠也不墨迹。
“以师父的眼光,您决定就好了,不必与徒儿商量。”张鲸道。
“有你这句话,师父就放心了。”朱翊镠微微一笑,“这次师父能顺利坐到这个位子上,确实多亏了小鲸哈。”
“师父,这是徒儿应该做的。况且以师父过人的本领与才华,本该早就坐到这个位子上。即便没有徒儿,这天下许多人也希望师父成为大明之主,领导我们前行,师父您是众望所归啊!”
朱翊镠听了却直摇头,喃喃地道:“从前你怎么逢迎师父都无可厚非,可现在师父已经当了皇帝,逢迎的人太多,所以不需要你来逢迎。”
“可徒儿句句发自肺腑并非逢迎。”张鲸信誓旦旦地道。
“那也得悠着点儿说才好啊。”朱翊镠道,“师父找你来是想问,你对你当前的自己还感到满意吗?”
张鲸愣了一愣,感觉没听明白,认真问道:“师父此话何意?”
“这次你不是立了大功吗?师父就是想问你需要什么奖赏。”
“奖赏?师父,不需要,徒儿真不需要奖赏……”张鲸连连摆手,“帮助师父是徒儿的本分,要什么奖赏?”
“可师父总得表示表示呀!若有功不赏,那将来还有谁肯为师父卖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师父,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吧,可徒儿真的不需要呀。”
“师父的眼光绝不会错,你也相信师父的眼光是不是?”
“那当然。”
“所以呢,师父觉得你还需要有一个质的飞跃,师父可以帮助你提升,这也是师父的责任嘛。”
“多谢师父!”
“可小鲸在大内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再无进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