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之上的皮,因干枯而皲裂,像道道伤口。
树的中央,有一树洞,人头般大小,白衡凑近去看,见其中有一汪琥珀色的清泉,似死水不会流动,但依旧清澈。
白衡狐疑,捡起地上一根树枝。
那树枝弯曲有节,极不协调。
树洞中的水,亦如“月”河中的水一般粘稠。
其中似有某种生灵,树枝没入其中,再拿出,就已被啃咬尽半。
白衡眉头一挑,他双目青色光芒涌动,天眼通下,也不见其中生灵,只见氤氲灵气于水中流动,自树身流转其中。
白衡没在一处停留过久,他手中用以照明的火球暗淡而又光明,在黑暗的森林中,是唯一可见的光,走了没多久,就来到“月”河的“一”。
这“一”隔绝两岸,河水悄然流动,叮咚之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极为动听。
有长桥嫁接两岸,白衡行于长桥之间,见脚下河水晶莹剔透,于是在桥上看去。
河水映照出那张清秀俊美的面孔,随河水而起涟漪。
涟漪渐多,顷刻间,河水不再晶莹,化为滚滚血河,脸庞不再清秀,而扭曲疯狂,鲜血遍布,青面獠牙。桥身也化作骨,那叮咚作响的悦耳水声,也成了一阵阵啼哭之音。
白衡震惊之余,水中影子变化,他好似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头颅高耸入云,脚部扎根于黑暗大地。
有某种气在体内流转!
白衡震惊,置于桥上的手猛的松开,而景象依旧,仿若此前所见,皆是幻象。
“也许不是幻象!”白衡于心中低吟。
再往前,便是一个“口”字河水包裹下的孤岛。
孤岛之上,树木依旧,以苍青,藏青两色为主,偶尔也看见白色的树。
白色之树极为少见,它腐朽干枯,毫无生机,扎根于大地之上,遍布死气。
白衡走在其中,这“口”字孤岛生机颇深,引的白衡“木”之法力隐隐流转,借由外部之力而增长!
白衡止住外界法力流入体内,手中火球似乎由于某种诡异莫名的力量而逐渐熄灭,他只能强以法力催动,火球微微发光,走入森林。
刚入其中,耳边就响起尖锐的啸声:“火,火,火!”
声音惊恐万分,它们似乎畏惧火焰,是木中生出的妖精吗?
一条青色长鞭在声音骤然停止之前就已出现在白衡身前。
他脚步稍微挪移,抓住那青色长鞭,定睛一看,非长鞭也,实为树枝。
眼前树木在游动,每一棵树木上,都浮现出一张面孔来。
树叶是她们乌黑的发,树叶之中,藏着她们的面孔,她们震惊看向白衡。
而白衡同样震惊看向他们,他心中的惊与怒无以复加。
他看见树洞之中,吊着一个个处在湖泊色流质中的婴儿,他们呈现在母体之中的姿态处在树洞之中,被一根长长的管道连接在树洞之中,贪婪的吸收树洞中那粘液中的灵气。
几乎每一棵树木都是如此!
再看那些树木之上浮现的面孔,无一例外,皆为女性。
联想到此前于长桥之上所见,白衡骤然间就已明了这些树木从何而来。
这些树木,曾经也是人,受了某种术,从而变化成如今这幅模样。
人不人,鬼不鬼,成了破军邪神用以孕养婴儿祭品的载体。
白衡当机立断,熄灭手中火球。
那些树木也就慢慢安静下来,不再狂暴,渐渐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好似真的一棵树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知该如何消化眼中景,脑海之中的想象,只能怔怔立在原地。
那蝙蝠妖怪所说的话,在此处得到印证。
此地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树呢?
若是它们都是人类所化,昆仑千年史,也不至于在一个元寒森林就有数以万计的女子。
白衡想到其他的东西。
他摇摇头,叹息着。
改变不了,这是昆仑墟中的常态。
他突然抬头看,在黑夜笼罩的天空之外的昆仑,那些决策的神君,是否知晓昆仑墟深处的罪孽,若是知晓,为何又会将人放逐入其中。
他挪移脚步,在夜幕中呼吸困难而急促。
腹腔中的渴望,好似悲伤一样如潮水向他涌来。
他握紧拳头。
以他的修为,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前行,不断地前行,在黑暗中披星戴月,在白昼中逐日而行,若是他此刻强大,就能诛杀或封印四方邪神,而不会受困于此。
他走了没多久,在“口”字孤岛的核心,他看见一间间茅草屋并排放着,茅草屋前,绿草如茵,桃木遍布山溪,有六七八岁的女童赤着脚脖在水中捕鱼,在山中割草,在绿草地上嘻嘻玩耍。
其中并无男子,她们嬉戏玩闹,在某人的注视之下。
她们看见了白衡,从未见过外人的她们歪着脑袋,有胆大之人向他走来。
“你就是异乡人吗?”
她们这样问,白衡点点头。
“太好了,爹爹要见你,你给我走吧!”
他看向茅屋深处,哪里坐着一道人影,在品茶,手旁放置着一面龟甲。
看到他的第一眼,白衡就在心中吐出他的名字:“破军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