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白衡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中庭。
四方皆有祭坛,祭坛上有青铜鼎,鼎中置土,土取青白黑红四色,而招魂幡矗立于土中,同为四色。
青色招魂幡下,摆放着一把弓,一支箭,位处庭院之东。
红色招魂幡下,则摆放着一把杀猪刀,刀上隐约可见的血丝遍布在刀身的每个角落,杀气十足,位处庭院之南。
白色招魂幡则放置着一根桃木,桃木叶片之上,带有水汽,位处庭院之西。
而黑色招魂幡下摆放着的,则是一尊青铜鼎,鼎下有烈火焚烧,鼎中有水沸腾不断。
而白衡居于中庭,脚边是二十八盏燃烧的油灯,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招魂幡,沿角挂铃,轻轻动弹,也能传出声响。
白衡巡视周身,见无有异常之相,于是向帮助摆放东西的一众炼气士说道:“留下四人,站立四方,若见周身起异象,则执桌上器物,斩去异象!至于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那四人允诺,各立于一座祭坛之前。
其他人则纷纷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淳于聃也被人抬了出来。
床脚之下各有一铜盆,盆中有水,用以隔绝地气侵扰身躯。
同时,白衡走过去,划破手指,落下三滴血。
血悬浮于左手掌心之间,右手画符,符纸在手中燃烧,燃烧后的灰与血融合,进而变作三根香。
白衡将香插在淳于聃的头发之中,一瞬间,自淳于聃体内有三股异样的气外流,没入香中,三根香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但只有一根香会随时间流逝而逐渐减小,其他的香,要等到上一根香燃尽之后,才会燃烧。
这是时间!
招魂的时间。
若是淳于聃的魂魄无法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回到他的肉身,则招魂失败。
魂难归肉身,而招魂者也要折损修为法力。
“二位看先生,还请劳烦看顾淳于聃的肉身,务不可让人靠近他!若见有红衣之鬼,也无需担忧……”
“子均放心,你已说过无数遍了,我二人身上文气,浩然之气,能保自身不为妖邪所扰,我二人虽老,但记忆不差!”
孔鲋没说什么,倒是从隔壁来的钟无昧开口应承着。
在此地的并非只有儒家弟子,墨家弟子也来了。
两家虽然不对付,但这种救人的义,他们还是要从的。
白衡点点头,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开始如勾魂使给他的那份咒语一般,开始招魂。
“魂魄归来兮,无远遥只!魂乎归来兮,无东无西,无南无北,魄乎归兮,无上无下,魂魄归兮……”
白衡每念一句,便摇动手中引魂幡一次,幡上挂铃开始响起,声音悠扬动听且弥长,若非已与城卫军打过招呼,也向皇帝上报了情况,否则现在白衡就该以扰民罪被扣押了。
这铃声出了这方庭院,便开始减弱,慢慢的,人之耳不可听。
白衡继续念起咒语。
就在此时,身居东方祭坛的墨家弟子更生眼前场景忽然一变,他所立之处,高山万丈,而有神人身高千尺有余,所立之处,地面生火,仿若一片火海。
抬头所见,十颗太阳高悬于天,而淳于聃七魄中一魄就在十日之下,正慢慢消散。
更生一瞬间,被十颗太阳照耀,肉身起火。
他正在扑火,而同时,耳边响起白衡的声音:“举弓,搭箭,射日!”
于是,更生忍受痛苦,弯弓搭箭,射向太阳。
只一箭,便射穿了十颗太阳。
一瞬间,他被一股巨浪席卷而出,身子向后倒去。
肉身无恙,只是生了一身的冷汗。
同时,淳于聃的其中一魄被白衡纳入了引魂幡中。
“尸狗,伏矢归位!”
引魂幡轻轻摇晃,就有两道白光射入淳于聃的肉身之中。
同时,南方祭坛也生变故。
密林之中,有野人额刻花纹,长着黑齿,掠人肉而作祭祀,以头骨为碗,盛水,盛汤。
毒蛇如草一样丛集,大狐狸千里内到处都是。
有长着九个脑袋的虺,来来往往飘忽迅捷,喜好吞人嗜血。
见儒生玕笇到来,便有野人,夺他肉身,砸其头颅,欲食脑髓,有虺,蛇,狐狸纷纷赶来,前来参与这场祭祀。
儒生玕笇好似死了一般。
但那是梦中死去,而他的身体无恙,依旧站在祭坛之前,没有任何损伤。
突然间,玕笇疯狂的举起桌上的杀猪刀向前劈砍,身前无一物,仿若在劈砍空气一样。
同时,白衡引魂幡中又得一魄。
“雀阴,归位!”
那淳于聃得了三魂,竟开始低声呓语,好似在做梦一样,孔鲋见了,心中一喜,一旁的钟无昧也是如此。
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西边的祭坛之上,同样也生了异象。
焦土万里,伏尸百万,有流沙千里平铺。
墨者蒙图被流沙卷进雷渊,肉身被一道道雷击中,开始糜烂溃散,无法止住。
他挣扎着,向上挣扎着,终于侥幸摆脱流沙,四外又是空旷死寂之域。
红蚂蚁大得像巨象,黑蜂儿大得像葫芦。
每个轻微的动作,都能让蒙图死亡。
沙土能把人烤烂,想要喝水遍顾四方,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