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不仅是胡亥难受,他们也难受。
但做问询,并记录犯罪的过程,由细到繁,这是断案前必要的流程,没有这东西,廷尉正也难以断案。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便是轻言细语地,竟也吓到了这位公子。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位秦吏将这二位公子请了出去。
公堂之上,一长相清秀的少年,头顶戴着一顶獬豸冠,身穿着一袭黑色官袍,手中握着惊堂木,看向子婴和胡亥。
堂下已被问过话的鹈鹕也回过头去,看了后来的两位公子一眼。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静默不语。
“来者谁是子婴,谁是胡亥!”白衡看了一眼令吏交上来的封诊式,而后问了一句。
“敢告于大人,我便是子婴,这位是我的兄长胡亥!”
子婴与胡亥未像鹈鹕一样,跪在堂前。
他虽然白身,但毕竟有赵氏宗亲的血脉在,岂能下跪。
“既然汝二人到了,那且说说,今夜到底是何情况?”
……
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单纯的买买东西时产生的一些小摩擦。
或许是这位胡亥公子,久居深宫,不曾外出,亦从未见过妖怪。
鹈鹕也是倒霉,他本是这街道边上一织屦贩鞋的小商贩。
虽然是妖怪,但已入咸阳数十年之久,从未犯法,甚至还遵政令,还曾经历过徭役,甚至是戍边,也曾得爵。
但只是第二等的上造,在咸阳这寸土寸金,大夫满地走,不更多如毛的咸阳,他一小小的上造根本养活不了自己。
所以靠织屦贩鞋为生。
它做的鞋,坚固牢实不讲,还异常的精美,上边还有美丽的飞鸟的绒毛或是翎羽,都是用从它身上掉落的绒毛翎羽制造的。
胡亥对于这种制式精美的鞋子很感兴趣。
然后前去问价。
刚好瞟到了对方人皮下的翅膀翎羽,把不住嘴,说了一句“大鸟”!
这让鹈鹕如何受得了。
一开始只是骂了对方几句,结果胡亥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竟要动手。
鹈鹕毕竟是第二境的炼气士,胡亥虽说也在修炼,但毕竟只是一个第一境的炼气士,哪里打得过鹈鹕。
被鹈鹕打了一顿,然后被城卫军抓了,左监王工刚好又认得胡亥,所以去找了白衡。
总而言之,两人都有过错。
但真论起来,还是胡亥先骂人,先动手的,鹈鹕只是反驳外加自主防卫。
白衡在确定两人对这案件经过都没有任何疑义的情况下,判了两人一个髡刑。
所谓髡刑就是剃掉头发,胡子的一种刑罚。
这种刑罚虽然不重,但极为伤人自尊。
他这判刑,把一旁的王工给吓了一跳,这可是公子啊!于是在旁不断地向白衡暗示,而白衡权当没有看见。
依旧判了胡亥一个髡刑,至于子婴,这家伙,没动手,只是旁观,然后被白衡罚了一甲。
案子就这样结束了。
在胡亥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白衡身后的走出的秦吏将他们几人收监。
白衡提笔写完了封诊式,这封诊式会上报给皇帝,得到皇帝首肯之后,才会由他们动手,刮去胡亥的胡子,拔光鹈鹕翅膀上的翎羽,没收子婴的钱财。
这就是似斗应该承受的代价。
在胡亥一脸震惊和怨恨中,白衡飘飘然离去。
别问为什么这么大的胆子,问就是蒙毅教他的。
无论是谁犯法,就该受到刑罚,当然,除了始皇帝,法律本身就是服务于皇帝的,他甚至能随心意增删减改法律条文。
这或许也是蒙家与赵高结仇的原因吧!
听说赵高以前曾犯了罪,落到蒙毅手中,直接给判了一个死刑。
若不是始皇帝否决了判书,救下了这位混乱天下的太监,未来得走向还是未知数。
白衡并不担心胡亥登上皇位。
等胡亥登上皇位的时候,他白衡恐怕已经在紫霄宫中学习道法了。
毕竟,看始皇帝这个样子,起码还有十几年,几十年可活,甚至是百年,千年,那个时候,他要是还无法进入第三境,那只能说是他垃圾了。
从廷尉衙出来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卫军开始出现在街道上,咸阳城的宵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