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原因在于黑袍人带领的大军没用,也在于首鼠两端的其他世家。
因为这些,才导致了这场战争的失败,而失败,也象征着陈家的终结。
他们是帝舜的后人,陈国的后裔。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这并非是因为他,而是上天不助他。
若是上苍相助,三千甲士就该灭绝怒所带领的秦卒。
只要他们无法返回,就靠那五百不到的岭南人,焉能灭掉他这三千士兵。
如果真要这么算的话,一切都得怪赶尸人,都怪曾经的定阳人。
不过,陈横永远不知道,他失败的原因不在这里。
而在于陈人胆怯且软弱无能。
疲惫的秦军,尚且高昂的赴死,收取功名,而他们,却在一次被击垮,被击溃中,想着不是挽回局势,而是裹挟陈横逃亡。
这才是失败的原因。
你看,身后的怒尚且挥剑追击,而他,则瘫坐在马上。
想到这里,陈横悍然拔出自己的宝刀。
这把刀,差点收割了白衡的性命。
他挥刀就要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族长!”敞心惊不已,他连忙抢过陈横手中的宝刀,两人争夺,一同坠马。
“族长何故如此,此处尚有一百儿郎,焉知没有一战之力,战若胜,则定阳可图,便是不胜,尚可突围,只要回到泗水郡……”
“纵然回了泗水郡又如何,我败了,陈家也败了,陈涉他赢不了的,他也不可能赢得了的。”
风吹起来了。
他看见黑色的龙卷,卷起旧地故国王宫宫顶上的陶瓦,陶瓦在风中飘荡着,纵然飞的再高,也难逃落地的命运。
而一旦陶瓦落地……
陈横渐渐被绝望所吞没,在身后《无衣》的歌声中,他感受到了畏惧。
这种畏惧,是灭楚时秦人带来的,是六国战争时残存的风。
这股风,阻止了他带着人向后退去的想法,断去了像敞说的那样,杀出一条路去,从上郡前往泗水郡,去寻陈王的念头。
可命运既定,再如何挣扎,也终究无用。
战争的火苗一旦升起,要么席卷荒原,要么被灭绝与雨水之中,绝无第三种可能。
而迎接他的,迎接陈涉的只会是第二种。
只可惜他看的太晚了。
陈横从敞手中拿回了宝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幕幕从前的场景。
他环视四周,世家之人冷眼旁观,而陈家子弟,死士则痛哭流涕。
他心中想到了许多。
当刀再驾到脖子上时,陈横竟没了第一次时的勇气与果敢,他那口气被敞打断了,此刻欲赴死,竟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终于他放下刀,拉着马的缰绳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就要翻身上马,却被一个高大的中年一把抓了下来,像抓鸡仔一样。
“陈族长,你若是自刎,还算是一个英杰,可你既然想跑,你可曾问问我们!”王风虽然不是王家族长,但他们的族长,死在了秦人的流矢之中,他就是当代的族长了。
身后的世家中也有他这样的情况在。
既然选择了道路,就不能后悔,若是陈横自尽,他们也会跟从陈横自尽,可陈横要跑,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
“既然陈族长不愿自刎,那就让我来代替你吧!”
话音刚落,就一脚踩在陈横的背后,手中的剑刃对准了他的脖子。
敞等人正欲救下陈横,却被其他人拦下。
只能看着陈横的鲜血如花朵盛开一般。
敞合上了眼睛,他心如死灰。
王风捧起陈横的人头,又将一个王家的公子哥叫上来。
“拿着陈君的头,与我的头去求县令恕罪,或许还能保存我王家的血脉传承,自此以后,做个普普通通的秦人好了!”
王风拍了拍那公子哥的肩膀,后者无声的哭泣,也不抬头,就这样一直低着。
直到地面上多出了一双眼睛,与他对视着。
他收起王风的人头。
像他这样做的人比比皆是。
只留下一些公子哥,他们捧着人头,坐在地上抽泣,等待着秦军到来。
怒来时,鲜血尚温。
他看见一些捧着人头的少年冷笑一声:“壁虎断尾求存吗?你们活得了活不了,可不是这一二人头说的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