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在派王伦去给王家送去约定好的田契和金银的时候,顺便提了这个要求。
而制一块匾额对王家来说,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便也很配合地连夜赶制好,并在今日就送进了县城。
总的来说,杨钊什么也没付出,便稳住了李贞元。
戴家是被除掉了,但要给戴家定罪,还离不开李贞元这个县令。
又尤其是在通览完戴家的重要书信后,杨钊发现,戴家虽比不了玉溪园,没有朝堂中的靠山,但也和岐州府里一些官员有过往来。
更让他骇然的是,当中有一封书信竟是从卢龙军中寄来的。
原来,戴氏五兄弟在河东贩盐时,是偷运军中的官盐往外卖,干的是空手套白狼的勾当。
戴五郎则直接加入了卢龙军,为的就是方便里外偷运。
戴五郎在军中不过是个小校,他想要把官盐拿出去卖,首先便得买通顶头上司,也就是他的都将田承嗣,为此输送了不少钱财,两人也算是有了交情。
田承嗣本就是一员猛将,作战勇猛凶悍,加之又有了钱财开路,因而在军中职位升得很快,如今已是卢龙军中的前锋兵马使,甚得范阳节度使的器重。
而如今的范阳节度使,便是帝国内最得宠的封疆大吏、帝国东北境的掌舵人,安禄山。
就这样,扶风的乡绅戴家,竟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和远在范阳的安禄山扯上了关系。
按常理说,戴家和卢龙军那点关系,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如今身份悬殊,不可同日而语,更不可能有什么来往了。
可凡事就怕万一。
万一田承嗣听说了戴家被灭门的消息,又刚好缺钱了、睹物思旧人,在安禄山耳边说了此事。
又万一安禄山正要收买田承嗣的效忠,便将芝麻小事也当做了事,随便跟朝堂中、或某个关内大员打声招呼……
别说杨钊只是个九品县尉,哪怕他现在是岐州府里的三品刺史,也架不住安禄山的权势啊,轻则罢黜官职,重则身首异处。
所以,还是哄一哄李贞元,尽快把戴家的案子给定下来。
毕竟他李贞元收了匾额,成了民众心中剪除戴家的大英雄,就不得不把戴家坟堆上的土踩严实了。
…………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描写的便是关内七八月之交的田野景象。
千百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上的生活方式生生繁衍,一直传承了下来,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
只要脚下的土地还在,他们便会永远扎根于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
对于天度乡那一百顷土地上的佃户们来说,哪怕他们被重新编了组,要求集体上工,房舍也被修在一起……可除了热闹些外,似乎也没有太多变化。
等到火红的太阳落下西山,山顶上冒出来朵朵霞光,他们照常扛了锄头回家。
从回家的路上望去,家家户户都生了炊烟,连片地在半空中绘制成安详的图案……
可今晚却与往常不同。
今晚注定不能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