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觉得不能干等下去。
尤其在眼下的局势里,双方互不信任,又互不沟通,只会让矛盾越来越大。
杨钊派人把前几日在萧氏柜坊事件中甘当代表的十几人找了过来,这些人一半都是行头,其余也是该行业内的资深商户,所以才会在之前被共推为代表。
这些人自杨钊接手柜坊、并推出新的计息方式后,对杨钊更是推崇,私下里没少四处宣扬杨钊的威名。
直到计量署针对行会会费的榜文一出,杨钊的声名在行会中急转直下,也让他们倍感尴尬。
他们也想来计量署打探虚实,因而得到杨钊后召见,立刻就来了。
那日充当代表的行头,共有九人,都坐在了杨钊的对面。
最胆大那名代表叫齐大力,是桥北生铁行的行头,他第一个朝杨钊发问:“杨员外,我齐大力是绝对信任你的,如果市集里还有哪个人敢敲诈商户,不消杨员外吩咐,我齐大力可以冲在第一个,替杨员外灭了他……可是,杨员外不准我们行会收会费,这着实叫我糊涂了。”
“榜文中,没有禁止你们收取会费吧?”杨钊用尽量客气的口吻反问道。
“会费本是我们行会自行商议的事,从不对外公开,如今计量署却要插手进来,让我们将会费标准上报审核,这不等于就是剥夺了我们行会的权利么?而且官府一旦介入,照此下去,下一步可不就是由官府代为收缴,并进而禁令行会收取了么?”另一名行头答道。
这就是由于隔阂而带来的误会了。
杨钊尽力解释道:“我让各行会上报收费标准,只是要监管行会的行为,以确保行会的收费合理,不至于损害了商户们的经商积极性,并无禁令之意。诸位多虑了。”
方才那名行头嘀咕道:“杨员外这话说的……行会里本身都是商户啊,像我们这几个人,说好点的是行头,但其实也只是各行里的商户,不过受了同行们的托付,替大家伙处理些琐事罢了。难道我们自己收自己的费,还需要官府来监控吗?”
这个时代还没有社会阶级说。
所以这些行头们还没意识到,当他们被推为行头,开始朝所谓的同行们收费时,本质上便已经不是普通商户了,与普通商户处在了不同的社会阶层上,各自的阶层利益也已有了冲突。
杨钊换了角度来说明这个问题:“你们说你们是自己收自己的费,那我便问一个问题吧。每次你们在行内收费,商户们是极力拥护,积极地把会费交上来,还是十分抗拒,迫于无奈才交的费?是行内所有商户都齐心协力地把费交了,还是零零散散地部分人交了,另一部分人却拖着不交,非得你们多次催迫后才交纳……甚至有个别商户,无论你们采取什么方法,都拒不交费?”
面对这个问题,九个行头都把脑袋垂了下去。
答案显而易见。
齐大力出头为他们辩解了几句:“就像官府收租子,总有些刁民会抗税。我们行会里也是一些,总有个别刁蛮的商户不肯交会费,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就不能说成是自己在收自己的费。难不成你把钱从自己的左手交到右手,也会心不甘情不愿?”杨钊下了结论。
这是一个无可争论的事实,九位行头意识到了,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