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右看,胜利者都是当初日薄西山的日不落……
薛仁贵笑道:“不过当时一笑谈耳,末将岂敢大肆宣扬,致越国公饱受诟病?不过话说回来,大帅离开交河城亲临前线,可是有何要事吩咐末将?”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李孝恭此行之动机,身为安西大都护,不在交河城坐镇,跑到弓月城来作甚?
你是一军之主帅啊,这般轻率冒进,当真合适么?
李孝恭未答,自己割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满满咀嚼,待到咽下之后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沉声道:“最近,安西军中不大对劲。”
薛仁贵吓了一跳,忙问道:“大帅此言何意?”
李孝恭略作斟酌,缓缓道:“安西军独成一军,距离长安太远,故而军中与长安之联系甚少。而关陇门阀对于安西军之渗透程度超乎想象,看似军中高层并无多少出身关陇之人,实则中下层军官几乎尽皆为其把持。如此,军令在军中寸步难行,长此以往,安西军岂能称之为大唐之军队?将成关陇之私军矣。”
薛仁贵默然不语。
这等情况,他身在军中岂能不知?
比如长孙家嫡子惨死于碎叶城之外,此事他有所耳闻,但是事发之时便有安西军之兵卒屯守其地,却自始至终未曾有字言片语之报告传递到他的面前。
以安西军对于西域之掌控,岂能对此事懵然不知?
只能说明下面那些军官欺上瞒下,将此事偷偷隐瞒过去,其中所牵扯之厉害关系,也就不言可喻。
既然长孙家的嫡子死在安西军之驻地能够勾结隐瞒,其余之事又岂能没有?只不过如今安西军与大部分关陇门阀之利益一致,那便是抵御外侮、护卫丝路,所以军中上下一心,拼死力战。
可若是一旦安西军与关陇门阀之利益相悖,薛仁贵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指挥得动多少人马。
甚至于,那些胆大包天之徒在军中谋害他都有可能……
李孝恭忧心忡忡:“此番大食人入寇西域,事先便有种种不明之迹象,之后大食人更是长驱直入,似乎安西军于各处之屯兵之所、兵力多寡等等信息尽皆了如指掌,若是无人泄露,大食人难不成生而知之?尤其是最近,交河城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本帅预计,其必有大图谋。”
薛仁贵沉声道:“所以,大帅便亲身赶赴弓月城,将交河城空置出来,引蛇出洞?”
“哪里敢引蛇出洞?”
李孝恭苦笑不已,嗟叹道:“如今大食人来势汹汹,吾军内部又有内应随时泄露机密,河西之战固然大捷却还有吐蕃虎视眈眈,关中更是风起云涌潜流不断,动辄便有倾覆之祸,谁敢引蛇出洞?本帅只盼那些家伙意识到其图谋已然败露,本帅有了防备,希望他们能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薛仁贵无语。
原来不是“引蛇出洞”,而是唱了一出“空城计”……
他率军力抗阿拉伯军队,虽然节节败退,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以为只需周旋下去便胜利在望,却不想到西域之局势已然危机如斯,所谓“内忧外患”不足以形容也。
难不成安西军重要败亡在内乱之中,而这诺大西域,终究要沦落至异族马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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