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玦微微侧身斜睨,美目姣姣如月半盈,墨玉之光伴着斑斓馨香之气抛洒而至,直逼着四名糙汉子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那粗犷的喉结上下游弋,倍显躁动不安。
见四人异样,成玦唇角一勾,继续说:“此次岭南匪患,祸我永成百姓,虎贲军英勇剿匪,实在辛苦。想必四位统领辅于定远将军左右,风餐露宿、宵衣旰食,必是劳苦极了。此次,便是殿下特派我前来慰问。”
大块头诚惶诚恐道:“大人言重了。剿匪平乱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怎敢邀功,劳殿下记挂?”
“嗯,好一个‘职责所在’!”成玦忽地提高了音调,正色道,“此次虎贲军于岭南剿匪,流连盘桓长达半年之久,剿的究竟是何样悍匪,需要如此长的时间?不过一些春旱后失了田地家园、逃了户籍的流民集结罢了!拿着朝廷的给养,顶着剿匪的名目,于此处玩忽懈怠、浑天度日、刻意拖延、骗取军需,便是你等所谓的‘职责所在’吗?!”
四人皆是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从开始到现在,这位使者每一次开口必是令人错愕,无固定路数、摸不着头脑就不说了,更是忽冷忽热、忽软忽硬,这思维根本就不在正常人类范畴之内嘛。
大块头急忙叠手辩解道:“大人,我等实在是……”
成玦并不想听他的解释,打断了他的话,说:“你无需费力向我解释,有些事,你也未必清楚。不过,定远将军心里的那几根小算筹,殿下早就一清二楚了。不然,你们以为为何我要绕开他,单独将你们四个叫过来?”
四人再次面面相觑,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错愕。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等四路兵马相加,共计不下五万,名义上归在定远将军麾下,然,素日里只是于帝都郊外大营里驻扎、训练,无陛下圣谕是不能被随意调动的,此次定远将军以剿匪的名头请了圣谕将你们带出,所密谋的大事不成,他怎会轻易将你们交回?”
“密谋的大事?”这回,四人异口同声,可见是都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
眼见着四人的胃口被吊足了,成玦却也并不急着解释,闲闲地抿了口酒,才道:“定远将军在与人密谋造反。”
薄薄的唇一张一合,语气无所谓到让人感觉他似在说什么闲散八卦,然,所说出的内容却是有所谓到令人头炸目裂。
再看对面的四个人,直接被惊得跳将了起来。
大块头蹙眉瞪眼,满脸写着不相信:“大人何出此言?将军他怎会……绝不可能!我等追随将军多年,自是……”
“自是什么?自是被他骗了!”成玦瞥了他一眼,“你们跟随他多年又如何?他心里想什么,怎会说与你们知晓?不过是利用你们做垫脚石罢了。他与湘王密谋造反,成了,不会与你们分享,败了,你们便要先他而死……”
什……什么?!湘王?又是一个隐在话里看似寻常差点没注意到的关键词。
四位素日里于军营中威风赫赫、十分罩得住的统领,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长脑子,不然为何面前这位的每一句话里都会有一个自己听不懂的炸雷,却偏偏还感觉很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