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跟着看去,就见虞姜衣袖里隐隐装着一物,慌忙将其取出来,一看,竟是之前自己亲手做了送给言儿的那个手摇鼓。言儿?言儿!弥留之际的虞姜,最最放不下的,是她的言儿。
这一刻,公输鱼终于能够理解,虞姜每每失神,温柔而悲伤地跟言儿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要像娘亲一般”究竟是何深意,背负血仇如斯,自知无力续命,万般凄苦与无奈,端的是令人心寸磔。
“虞姜嫂嫂,你可是想要将言儿托付与我?你放心,我说过,言儿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这是我的承诺,我公输鱼誓死卫之!”
一颗眼泪在虞姜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眶中转了转,终是不堪其重,滚落了下来,划过她那张娟秀温软如白莲一般美好的脸庞,痛了最纯的时光,伤了最静的尘世,碎了最美的韶华。
公输鱼正欲询问虞姜把言儿藏在了何处,突然,一股不可违逆之力一把将公输鱼拉去了最深的黑暗中。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不离起身,抱着早已没了生气的虞姜,慢慢走出了断流大师的禅房。
不!虞姜嫂嫂……
“虞姜嫂嫂!”公输鱼一骨碌坐了起来,紧接着便感到心口处传来一阵钻骨的疼,差一点又疼昏过去。她紧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一阵眩晕后,眼前的景象方才晃晃悠悠地清晰起来:她躺在自己的禅房里,身边是班九抱扶着她。看来,这才是自己被刺伤后的真实世界,刚刚的一切皆是幻象。
班九面色越发地清冷了,说出的话似乎都带着冰晶:“你没说会受伤。”
这一句话便是代表了很多,比如说好的原定计划,说好的毫发无伤地顺利抓住刺客,为何全都变了;比如在接到改变计划的指令时,班九提出过异议,为何公输鱼还是要坚持;比如,柳叶门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这般做吗;再比如,何人伤你,本猫即刻去将其碎尸万段……太多的疑问,班九等着公输鱼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公输鱼的“解释”很简单——皱着眉、苦着脸,撒娇道:“猫兄,我好痛……”
这是她最好的挡箭牌,却也是最真实的感受。虞姜这一剑穿胸,自肋间进,蝴蝶骨下出,未伤脏器,不损性命,却是真真的够痛。
见公输鱼这副样子,班九拿她没办法,只得垂下眼眸,不再多问,二指聚力,点其肩颈处大穴,再次给她输入真气,以缓解疼痛。
有猫兄的真气加持,公输鱼感觉稍稍舒服了一点,便转着眼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禅房的门是敞开着的,有常侍军把守,想必是自己救驾有功,皇帝做了安排,将自己暂时安置在这里。可是,以猫兄的沟通能力,又是如何没有大动干戈就顺利通过了皇帝和常侍军,得以来到了我身边的呢?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一个认识猫兄且知晓我与猫兄关系的人。国安庙里,见过猫兄且能与皇帝说得上话的人是谁?只有他,那晚与猫兄交过手的断流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