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找到了虞姜,但他劝不了虞姜,也没资格劝虞姜,因为虞姜之所以会从一株纯净的白莲变成此刻的血莲,皆是因为他,故,他只能从养士居出走,抛下一切陪着虞姜,帮着虞姜去做虞姜想做的事,舍命相陪、舍命相助、舍命相救。这才有了今日他胆敢以孱弱之躯冲出来抵挡湛清的钢锏,救下了虞姜……
一只大手猛地伸过来,飓风一般,将公输鱼脑子里的东西瞬间抽了去!眼前一黑,再次睁开,便已是回到了国安庙。
不离抱着虞姜,跪在断流大师脚边,泣不成声。
看着面前这三个被命运苦苦相逼的人,公输鱼油然而生一股悲凄:六年前,他们三人一起经历了那件人间惨事,事后,断流大师把半失忆的不离交托给了楣夫人,自己则是带着徒弟虞姜远走西域。也不知他们在西域经历了什么,仅在一年之后,断流大师竟是摇身一变成了得道高僧,还做了皇家寺庙的住持,受举国敬仰追捧。而虞姜却是变成了一个一心只想着报仇的极端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是不惜滥杀无辜。个性懦弱的不离,偏偏天赋异禀,因此被委以重任,承担他根本担不起的使命,背负着自家人的性命、言家人的性命,历经几番跌宕起伏,遗忘、记起,逃避、面对,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虞姜忽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游离,穿过了哭泣的不离、悲伤的断流大师,看向了公输鱼。
公输鱼惶然一诧:她能看见我?!
虞姜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公输鱼,似乎是在给予回应。
公输鱼鼻头一酸,慌忙跳将过去,扑跪到虞姜身边。
不离和断流大师都没有任何反应,可见,他们看不见虞姜的异动,也看不到公输鱼的存在,只有虞姜和公输鱼能够彼此看得见。
公输鱼的心砰砰跳得极快:既然虞姜能够看见我,那我或许就能救下她,只要我能触到她!老天啊,求你求你,让我能触到、能触到……
公输鱼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虞姜的腕脉,心下一喜,果真能触到,可喜不过闪瞬,紧接着就是心下猛然一凉:虞姜不仅筋骨尽磔,经脉、元神更是损伤严重,且并非新损,而是年深日久的叠加,整个人几乎已是被掏空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了!
回想刚刚虞姜刺驾时那招阴集祟、御鬼而行一般的机巧与身法,不难猜,必又是顶级的秘术。可见,虞姜因为心怀仇恨执念,一直在强行修炼秘术,本就已是大损了身子,自知时日不多,拼死最后一搏,又遭湛清那般重击,此刻便是诸神亦难回天。难怪,连断流大师都要无奈摇头了。
公输鱼不愿接受这个无能为力的事实,张开嘴,尚未出声,已是眼泪盈眶:“虞姜嫂嫂?你,你……”
虞姜倒是淡然,微微垂目,看向自己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