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看得出不离的心意之坚,知道自己再行多言也无任何意义,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两下车厢,冲外面喊道:“掉头回去!”
外面的车把式得令,即刻牵缰引路,调转了轺车的方向。
不离并没有因为轺车掉头回行而有半分轻松,依旧是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心乱如麻。此刻进与退,于他而言,皆无意义。经此一事,即便是再逃回到那地下仓库中,以后的人生,他也已是不知还能再如何继续。
突然,只觉得后颈一凉,好似一块搌布挥舞于眼前,将脑中的一切纠结与痛苦全都擦了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白,顷刻间,不离便失去了知觉。
公输鱼伸手接下了不离失衡倾倒的身子,顺势将其靠在了车厢壁上。
“抱歉了不离兄。你太聪明,我骗不了你;你太执拗,我也逼你不得;那便只能打晕你再带你去了。无论如何,今日,我是必须要带你去那个地方的。谁叫你刚刚推演分析说,我这个人要做之事,不管以何方法都一定得做成的?那我自然是要照着你的分析行事了,不然岂不是要砸了你的金字招牌、被人说你的推演不准?”公输鱼盈盈一笑,随即又拍了两下车厢,冲外面喊道,“师傅,劳驾您再掉个头!”
这次,轺车并没有调转,而是直接停下了。
——咦?怎么停了?莫不是连续吩咐掉了两次头,“车把式”便不耐烦、不肯伺候了?就这服务态度?端的不是个有职业操守的“车把式”呀。嘁!
公输鱼蹙眉,掀起车窗帘往外看,正想着如何“损”那车把式两句,却是吃惊地发现,竟已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原来,方才第一次吩咐掉头的时候,“车把式”只是假装在掉头,并没有真的往回走,而是换了条路,还是一直在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行呢。料想是因为不离心乱如麻,便也没能察觉。实在妙也!
“哈哈哈!知我者,猫兄也!”公输鱼笑得开怀,“猫兄,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呀,知我决意前行时,断不会真的再回头……”
“车把式”班九停好了轺车,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雪色无瑕的冷颜。
峨眉月色洒下,幽幽清辉漫湙。他于那清辉中挺立如松,周身散发着清冷之气。而就在他身后,则是一处同样清冷的府邸——言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