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她，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李黛顺着他视线望去，还是那光秃秃的山头，像被雷劈过的山头，什么也没有。

李黛觉得他熟悉，待他转过身时，却是把他认了出来，的确是熟人，很多年不见的施沅。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那双带着星辰浩瀚的眼睛似乎又像说了很多，他就那么看着她，眼睛有光闪过，李黛来不及分辨那光是什么，它就消失了。

李黛愣了一下，这样的施沅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她觉得他的气质自己应该是在哪儿见过，陌生是因为他不像她记忆中的施沅。

“你来了。”他轻声道，说这话的时候，一阵急风吹来，吹得他裟袍猎猎作响，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里，若不是李黛五感敏锐，恐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嗯，是你要找我？”差不多三十年不见，她记忆中熟悉的施沅不见了，面对这样她看不透的施沅，竟不知该说出怎样的话来。

而且不知为什么，当他那双眼睛专注的盯着她时，她竟有种莫名的心虚，或者应该说是心慌，她不想和那双复杂又深沉的眼睛对视。

施沅没回答她的问题，也没在意她的态度，深深的看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轻，又是那么的重，终于到了李黛面前，看着她看自己那陌生的眼神，施沅或者说佛子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果然，她不记得自己了，不过还好，她平安无事，见到她真的无事，他也应该放心了，应该放下了。

只不过哪怕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如何做，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曾记得那云巅之上为你诵经之人？”看着李黛一脸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施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转过身去，在李黛看不到的地方，往心口一抓，胸腔里那颗闪着琉璃金光的心脏脱离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手上，那心脏在他手里被各种捏，最后变成了一颗小小的，心形宝石一样的东西，而在连着情丝的心脏脱离了身体后，佛子的眼神从复杂恢复了淡漠，是真正的淡漠，再看向李黛，已经没了丝毫情绪，仿佛她不是自己曾爱入性命之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而李黛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这样的施沅，仿佛脱离了人的范畴，成了真正高不可攀的佛，无情无欲。

“这是最后的东西，你收下，离开吧！”他声音带着冷的说出了这句话，一阵清风过，他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李黛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心形石头，不由得握紧，感觉有什么重要东西她忽视了，失去了。

不过李黛不明白之事，也不爱多想，她把这颗石头收了起来，转身离开。

两个人的背影，终是越行越远，谁也没有回头。

李黛出了佛宗，只觉得这次佛宗的邀约莫名其妙，施沅也莫名其妙，她虽为变了的施沅伤感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而已。

人都在变，她不能永远要求别人停留在她熟悉的样子。

她有感觉，自己同施沅再也不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