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过就是抢地抢钱。
张巨蟒动不动灭国啊!
“怎么不说话?”韩思忠板起脸,咆哮了一声。
一个大胸肥臀的女使节操着拗口的腔调,弱弱道:
“请问,哪里惹爹爹生气了?”
爹爹?
王爷还有这么老的女儿?
唐休璟微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韩思忠徐徐解释道:
“这是女国使节,女国位于天竺国旁边,以产盐、开采黄金谋生。”
“其国是母权制,国内女王当政,实行一妻多夫制。”
“自从突厥灭亡的消息传来,女国国王将中山王奉为国父,子民皆要称爹爹。”
“原来如此。”唐休璟点头,直视着女国使节,寒声道:
“你爹爹怒火冲天,声称要打死你们这些不孝儿女,若不是大周朝堂阻拦,整个西域将生灵涂炭!”
嚯!
听闻此话,众使节更是头皮发麻。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夸张成分,但一切都遵循那个人的行事风格。
“究竟是何原因引得中山王暴怒,请将军明示。”
一个使节颤着声线说。
众人神情忐忑,紧紧凝视着唐休璟。
唐休璟皱了皱眉,满腔的彻底爆发出来,怒吼道:
“中山王仔细探查丝绸之路的情况,简直触目惊心!”
“尔等蕞尔小国,竟然在境内设十几个关卡,层层收过路税!”
“你们他娘的收那么多税,有时候还堵住商路,剥削诸国商贾,那还有谁愿意来咱大周做生意?”
“简直贪得无厌,置大周帝国于何地耶?!”
话音落下,众使臣脸色骤变。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莫名其妙!
这是咱们国家的内政,张巨蟒有何权力干涉?
再者说,丝绸之路是暴利,就算税收高,也不影响商人的利润。
罽宾国使节看一眼唐休璟,闷声道:
“将军,这是我们国家的事,大周也没资格插手吧?”
“呵呵……”韩思忠阔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灭了你们,将你们纳入版图,就是大周自己的事了。”
“这……”罽宾国使节吓得肝胆欲裂。
其余使节也纷纷打寒颤,张巨蟒真歹毒啊!
说起话来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霸占利益?
合着让咱们别收税,到了大周地界,你再统一收,连同咱们那份纳入囊中。
对于商人而言,交同样数目的关卡税,交给谁不是交,交给大周还安稳点。
“不可能!”一个使节斩钉截铁拒绝。
关卡税可是重中之重,这里面有庞大税收,绝不能将这块肥肉送给大周。
韩思忠见状,不得不提醒他:
“中山王大军还在陇西停留的消息,你们都清楚,他老人家要是不开心,西域可就遭灾了。”
唐休璟也补充道:“记住,这一次是提醒,下一次你们就得做好战争准备了。”
一众使节皱紧眉头,沉吟不语。
他们好恨啊!
张巨蟒这个狗东西拿着斧头谈判,可恶至极!
要是强大的突厥没灭亡,他们倒还真敢联合起来反抗。
可草原都被直接踏平,咱们西域这些小国如履薄冰啊。
“咳……”唐休璟咳嗽一声,神情古井无波道:
“你们都是大周亲密的友邦,中山王也不会特意难为你们。”
“关卡税必须减半,且一个国家只能准许设立一道关卡。”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他们的动摇和犹豫几乎写在脸上,唐休璟的一番话,说白了,就是大周吃肉喝汤,他们这些国家啃剩下的骨头。
人家为了威慑恐吓,不惜动兵灭了一个国家,这个下马威实在是令人心悸。
况且张巨蟒这个狗东西还在陇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兵进西域。
到时候此獠来了,那可真要血流成河。
“诸位,考虑好了没?”韩思忠喝了一声。
众使节略默,措辞道:
“咱们不能做主,还要回去商议一下。”
“权当答应了。”唐休璟满意颔首,微微一笑道:
“你们能晓大义,甚是难得,回头本将禀明朝廷,一定封你们酋长国王一个大大的官!”
众使节满口苦涩。
答应了封官,不答应就挥刀了。
“十天后,此处签订条约,诸位请回吧。”
韩思忠笑得春风拂面,颇有弥勒佛的模样。
“告退!”
各国使节郁闷离去。
张巨蟒,你这条狗东西!
……
陇西,石堡城。
石堡是大周和吐蕃边境上的一处军事重镇,对于两方都具有重要意义,在这里两军曾展开过数次血腥的争夺。
此时城内外皆是大周兵马,军营连绵几里。
中军大帐。
张易之一袭月白色长袍,手捧香茗,案上放着一本刚看完的书卷。
他轻抿一口茶,喃喃道:“唐休璟应该快到安西四镇了。”
此行既要威慑西域,也要强抢利益。
如此富庶的丝绸之路,沿路关卡的税收竟然差不多,某些屁大的小国也敢收重税。
真是岂有此理!
咱们大周拳头硬得发烫,作为协同万邦的老大哥,不应该拿九成利益么?
剩下的一成由西域诸国瓜分才合情合理。
但也不能完全掀桌子,毕竟丝绸之路牵扯到国家太多,总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丝绸之路对大周而言,不仅是财富,商人还会传来西方的文化知识。
张易之当然不会迂腐到认为西方都是糟粕,任何文化理念都有其可取之处,只要认真辨别筛选就行。
正思考间,裴旻入内禀报:
“公子,吐蕃使臣前来觐见。”
“宣!”
张易之挥手。
几息后,一个梳着小辫的矮短男子趋行进来,噗通跪地:
“吐蕃使臣达赤旺堆叩见中山王!”
声音诚挚谦恭,姿态持重有礼。
“起来吧。”
张易之平静开口。
达赤旺堆起身后,迫不及待直切正题:
“中山王,不知陈兵石堡城,所为何事?”
说话的时候,他嘴皮子都在打颤,神情紧张至极。
别人派兵到家门口,谁不紧张?
当这个人还是张巨蟒时,那简直是恐惧到灵魂深处?
他究竟要做什么?
“何事?”张易之眯了眯眸,俊美的脸庞满是讥笑:
“带兵不打仗,难道搁这里养猪?”
嚯!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脑海发晕,差点眼前一黑。
打仗讲究师出有名,咱吐蕃最近和大周井水没犯河水啊!
达赤旺堆喉咙滚动,“敢问,大周打算侵略我吐蕃?”
张易之审视着他,冷声道:“侵略?我不可承担这个罪名,被迫反击罢了!”
“中原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扩张、侵略性,所有的所谓扩张,都是因为被那些夷族骚扰得火冒三丈,才不得已出兵灭掉以绝后患!”
轰!
达赤旺堆耳膜嗡嗡作响,有些难以置信。
以绝后患这个词汇太过尖锐,况且这不是侵略是什么?
张易之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怒喝道:
“将俘虏带进来!”
须臾,亲卫押解十个手脚戴着镣铐的俘虏。
他们皆是鼻骨高,皮肤粗糙,梳着小辫,头裹红抹额,很纯正的吐蕃模样。
“上个月,一小部队蕃人劫掠陇西百姓,神都城震惊,陛下暴怒,命我率兵征讨吐蕃。”
张易之眉目笼罩着寒霜,声音更是阴冷几分。
“不……没有的事……你别胡说。”达赤旺堆面色惨白。
绝不可能啊!
他承认,吐蕃内部许多奴隶主喜欢劫掠大周,但这些贵族脑子不蠢!
谁不知道张巨蟒的大军就在陇右?
谁敢拔当着老虎的面拔其胡须?
所以这段时间,吐蕃人不可能抢劫陇西,没有丝毫可能性!
张易之盯着他,厉声道:“区区吐蕃也敢不自量力与我大周为敌,简直荒谬绝伦!”
“想起陇右百姓的惨状,本王感觉到刻骨的悲怆,夜夜被噩梦惊醒!”
“此仇不报,本王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达赤旺堆四肢发软,忙道:“神圣皇帝平定四方,日月所照之国,并为臣妾……”
“住嘴!”张易之截住他的话,声音冰冷,“大周没有吐蕃这个臣妾,吐蕃的无耻天神共愤!”
“自称咱大周一个藩国,却时常袭扰陇西,蜀中两地,劫掠汉人人口数万,将他们全部作为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闻言,达赤旺堆低着头,难免冒出几分怒火。
论无耻,整个天下都比不上你张巨蟒!
他阔步上前,扫视着俘虏,叽里咕噜一大堆话。
俘虏佯装恐惧,也叽里咕噜。
达赤旺堆皱了皱眉,突然问道:“那你们隶属哪个贵族?”
俘虏愣住,哑口无言。
这时候,达赤旺堆要是还不明白,那他就蠢到脚底皮了!
谁让你们劫掠都不知道,可能么?!
这完全是张巨蟒亲自导演的一出戏!
“王爷,这些人长得像吐蕃人,可分明不是!”他转头怒视张易之。
张易之负手踱步,平静开口:
“贵使以为我眼睛瞎了?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为什么他们在陇西抢劫被擒?”
达赤旺堆满腔的愤怒终于克制不住。
“中山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是非正义之战,天下诸国都会谴责反对你!”
故意弄几个俘虏,就准备发动一场侵略战争。
此人简直无耻到极致!
“我大周统领万邦,自有大国气度,万万做不出侵略这种口诛笔伐的事。”
“可惜你吐蕃欺我大周太甚,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气,何况泱泱大国?”
“回去告诉你们赞普,天兵所至,踏破高原!”
张易之看向达赤旺堆,神情很是冷漠,语气更是毫无波澜,就像即将踩死蝼蚁般随意自然。
“张巨蟒,你不要欺人太甚!”达赤旺堆愤恨交加,牙齿紧咬,身躯颤抖。
张易之居高临下俯瞰着他,轻描淡写的道:
“贵使请注意言辞,连你们赞普都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
达赤旺堆表情剧变,一股愤怒从天灵盖席卷而下。
听此獠的话,仿佛吐蕃就是他粘板上的肉一般,随手可以宰割。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一瞬间,达赤旺堆又涌起出浓浓的不甘。
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就像魔鬼一样!
他竟从未败过,仿佛是天地的宠爱,气运加身一般。
连庞大的突厥帝国都在他脚下粉碎。
如今内部混乱的吐蕃,能抵挡住他的大军么?
“这是《讨吐蕃檄文》,带回去贵国大臣看看。”
张易之踱步到书桌,拿起一张宣纸,甩给达赤旺堆。
达赤旺堆接过一看,额头上青筋暴起:
“吐蕃窥窃陇右,非一日之痴心妄想,鼠辈小儿,但知鹜利,何以成气?鸡豚狗彘,吮痈舐痔,沐猴而冠,岂敢乱天?
……
泱泱大国,数千年底蕴,四海之内,皆能征之士,五岳之麓,尽智谋之才,岂容吐蕃猖獗?
今率八万貔貅,决千里之胜,扫荡吐蕃,殄灭无遗,雪大周之耻。
天戈所指,澄清寰宇,还日月光芒!”
看完后,达赤旺堆双眼冒火,死死攥住檄文。
他知道此战不能避免了,人家已经准备打进来,作为一个国家,就算力量疲弱,也得狠狠打回去!
“好!”
他怒喝一声,死盯着张易之:
“既然王爷意图入侵,吐蕃不得不举兵防备,且在战场一决雌雄。”
“告辞!”
说完铁青着脸,转身阔步离去。
“好,有本事把我张某人打死,没本事,我可就要打死你们了。”
张易之声音冰冷,眼眸里杀气冲霄,浑身散发的气势仿佛让天地为之一荡!
达赤旺堆背影微颤,脊骨发寒,竭力平复紧张情绪,加快脚步离开军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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