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1 / 2)

渭水河畔,古陇郡。

连绵的村庄外有一棵茂盛的槐树,此刻树下汇聚着数千人。

每个族人的表情都是绝望和悲痛,他们从未想过,陇西李氏会遭受灭顶之灾。

更从未想过,这座巨山会骤然倒塌,瞬间分崩离析,甚至让人根本来不及补救。

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就好像是钟晨暮鼓敲击在他们心上一样。

每一声都显得如此沉重!

压抑着他们的心脏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姑臧房家主李弼紧紧攥着手中的龙头拐杖,混浊的视线看向远处,深吸一口气,厉声道:

“各房将剩下的死士私兵全部派去守城,我陇西子弟世代从军,岂能容许张巨蟒在这块土地上肆意妄为!”

此话,让一些族人眼底燃起了斗志。

来自血液里处高贵的基因,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纵然张巨蟒手持刀俎,也要将此獠的手臂给砍断!

城内,早已涌出许多手持刀剑的死士。

他们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完全就如提线木偶一般!

这就是死士。

世家花费无数资源训练豢养的机器。

这也是他们世家保卫自己最后的底牌,最后的力量!

如果没有武装力量,他们只会是任人宰割的肥羊而已。

这些东西,不被朝廷所允许,一直都隐藏在暗中,只有到迫不及待的时刻才会启用。

而现在。

就是陇西李氏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李家完全顾不得这么多,只能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李弼沉默了半晌,抬手召集其余几房家主,走到偏僻的地方。

他双眸微红,平复几乎失控的情绪,哑声道:

“举一郡之力,也无法挡住张巨蟒八万精锐,只能拖延时间。”

“眼下,只能掩护嫡系孺童分散逃到吐蕃、以及西域诸国,为咱们陇西李保留血脉。”

李弼说完平静环顾四周,在他眼中,陇西郡人与物依旧,只是李家在这里积攒的那股气。

没了。

世上男女,气数人人皆有,只分多寡。

陇西李氏浓郁的气运,即将被那个人一搬而空。

……

城外,硝烟四起。

城内,乱象横起。

要知道,这座城,叫做陇西郡城啊!

整整三百多年以来,从未有大军敢攻打这座城池!

“攻城!”

“王爷传令:攻城!”

“王爷传令:攻城!”M..coM

“王爷传令:攻城!”

号角声与战鼓声齐声雷动,响彻大地,一万精锐组成的军阵,齐齐发出呼喝声。

楼车里,张易之扶栏遥望。

他能看到城墙上每个铠甲将卒的脸,上面有恐惧,亦有慷慨赴死的决然。

为家族死,在他们心里,也许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吧。

轰!

轰!

霹雳火球和神火飞鸦的威能惊天动地,火焰硝烟瞬间遮蔽城墙。

仿佛灭世的雷霆,让所有李氏族人骇然,有种发自灵魂的颤栗,如同面对天威。

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抗衡的力量。

血肉四溅,断肢残臂,场面血腥至极。

爆炸过后,城头上幸存的将卒进惊慌失措,这是出于本能的恐慌,而这也出现短暂空白。

朝廷精锐冒着箭矢爬上云梯,猴子一般矫健的往上攀去。

“杀!”率先攀上城头的精锐,杀入城上李家武卒群中!

这座西北坚城,轻而易举就被攻破。

……

西北的阳光别有一番韵味,少了几分萧索,多了几分柔和希望。

张易之在亲兵护卫下,走上城头,朝廷兵马正在城头清理战场。

数不尽的尸体与断肢残骸,抹不去的血迹与火痕,让这午后的陇西郡城看起来,多了几分惨烈与厚重。

“张巨蟒,你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你死后永坠饿鬼道,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城头上传来凄厉的嘶吼声,声音恨意滔天。

数百个俘虏中,一个独臂男子仰起头,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盯着张易之。

而朝廷李楷固和沙叱忠义等将军,定定的看着他。

张易之负手而来,平静道:“你们认识?”

“嗯。”李楷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不忍道:

“回王爷,他原是驻守幽州城的武威将军,三年前,在与突厥一役中身负重伤,便辞官回陇西郡。”

李锐立许一头撞在城墙上,撞的头破血流,咆哮道:

“张巨蟒,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我李家有十三房啊!”

“丹阳房李昭德作的孽,为何要其余十二房偿还?你为何要朝无辜者亮出獠牙啊?!”

他脸庞肌肉扭曲,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显得异常狰狞。

张易之踱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一字一句道:

“汉武帝屠得,我屠不得?”

话音落下,不止李家俘虏,连朝廷一众将领都脊骨发寒。

陇西李氏传承战国先秦,在汉武帝时期,李陵兵败草原投降匈奴,陇西李氏遭受了灭顶之灾。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晋至北周时,陇西李氏再次兴起,累世为官,成为功著关陇的陇西豪族。

到唐朝雄踞西北,已经是天下第一门阀。

砰!

李锐立又一拳砸在城墙上,像一只被刺激到的老兽,又狰狞又发狠:

“张巨蟒,你这个嗜血魔头岂能与汉武帝相提并论?你配吗?你这个废物,跟老子单挑,老子一只手都能宰了你!”

他一拳拳的捶打城墙,捶的拳头鲜血淋漓。

张易之默默看着李锐立。

这一刻,在周遭人眼里,他看似神情自若,但那双深邃眼眸之中绽放出的光彩,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

偏执,癫狂,狠厉。

这是一个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人,不然不会这般走火入魔似的阴冷偏激。

某些方面,他比汉武帝更甚。

张易之收回目光,遥望郡城四处逃窜的人群,轻声道:

“我自然不敢跟汉武帝相比,但我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俘虏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所充斥,包围着。

“张巨蟒,谋反的是丹阳房李昭德,跟我们没关系,就算依照律法株九族,我们也是三代之外……”

一个俘虏颤抖着嗓音,哽咽哭饶。

张易之略默,淡淡述说:

“制定连坐法的实践家商鞅曾说过,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故无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