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坐到第二天清晨。
这样一同观景静坐,在过往的相处中屈指可数。
莫提什么酒店套路睡觉蹭蹭之类的,凌灵敢说第一句,夏侯凰转头就能把他埋了。
起身走下台阶,凌灵心神皆在前方的夏侯凰身上,脚下一时不察,踩上沾满晨露的圆石,上半身倏地偏向一侧,接着嘭地一声正正地撞在一旁的树干上。
夏侯凰虽未回头,却也噗嗤一声笑了。
“师父~”凌灵这一句叫的百转千回,抓心挠肝。
夏侯凰唰地汗毛直竖:“你再敢这样说话我就把你埋了。”
片刻之后,两人回到家里,凌灵拎着东西走回厨房,一边给老顾打电话,一边按照知道开始做饭。
黄昏之际,饭菜上桌,味道尚可。
凌灵望着一旁的龙蛋:“师父,为什么不吃了它?”
“长大一些再说。”
凌灵放心了。
夜幕初升,两人在屋外的躺椅上休憩,在外面浪了不知多久的驺吾也回来了,并且一露面就被夏侯凰捉到了手中。
驺吾现在变成了一只小花猫,乖乖地躺在一旁任由夏侯凰上下其手。
凌灵眼中饱含期待。
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
零点一到,变化陡生,夏侯凰重新变成了凌灵最熟悉的冷傲模样。
凌灵心里有些复杂。
与萝莉状态相比,这样的师父显然更不好惹。
变化完成之后,夏侯凰站起身将驺吾放在地上,而后道:“石头,随我来。”
“是,师尊。”
移步换景,漫天星斗近在眼前。
回身便是蔚蓝的地球。
夏侯凰不说话,凌灵也跟着噤声。
“为何执着?”
夏侯凰突然出声,凌灵从太阳上收回目光,道:“不是执着,只是求知,否则跨过仙门也心中有碍。”
夏侯凰淡淡地道:“你就是一块石头。”
凌灵抿了抿嘴,无奈点头。
为何执着?夏侯凰问的不是他为何执着尘缘,这不需要问,凌灵却偏偏按照这样的问题回答。
他确实是一块石头,从本质上来说这不是形容,而是陈述。
但夏侯凰这句是形容。
凌灵,原本是泰山断崖上的一块大石头。
那是一个雨夜。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狂风嘶吼。
厚重的乌云好似随时都会从天空上直接坠落下来,闪电如同一株枝繁叶茂的巨木朝着大地生长开来,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转眼间照的如同白昼。
断崖上,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巨石经受着雨打风吹,数千年来一如既往。
这一夜,注定不同。
夜更深时,巨石忽地一震。
刹那间,无数道闪电分支忽地被截断,只剩下一道孤零零却又粗壮如龙的雷柱从天上垂直地劈落下来。
这一幕被附近城市的人偶然记录下来,并成为了许多人口中一时的谈资。
“怕不是泰山有什么东西在渡劫吧?”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贫道已度过九九天劫,不日将飞升仙界,诸位道友受精了!”
忽略那些插科打诨的,渡劫的说法倒也不算错误。
是时,雷柱笔直地击中断崖上的巨石,瞬间石皮炸裂,碎屑飞溅,其中一小团幽暗青黑的椭圆石块在爆炸的余波中飞向了数十公里之外的城市。
它砸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很久,最后停在马路中间。
雨水仿佛浸透了石块,青黑色的石质外壳在雨水冲刷下一层层溶解,变了色的雨水也很快在暴雨中被稀释干净。
不多时,石壳消失,露出人形。
一声婴儿啼哭划破雨夜,雷电瞬间炸响长空。
是夜,一辆巡逻警车发现,将其视作弃婴带回。
寻不到本就不存在的父母之后,孩子被送进了儿童福利院。
这就是凌灵的出生。
这段记忆也被封存了很久,凌灵也是后来才记起的。
之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凌灵没有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特点,受伤了会流血,生病了要吃药,难过了也会哭。
直到二十六年之后,他再次登上泰山并站到了曾经屹立数千年的位置上时,时空陡然转变。
好似一眨眼的工夫,凌灵重新变成了那块石头。
只不过这一次,他所在的地方是修仙世界。
他动不了身,开不了口,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件宝物。
九彩灵光冲云霄,紫气激荡百万里。
“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