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没有血玉的下落,是不是就意味着就有希望?
夭夭身上有卿尘毕生的武功,就算受人暗算,也不可能连一场火都躲不开吧?或许……她根本就没死呢?”
冯雨潼的哭声一顿:“真的?”
“极有可能!”沈晖若有所思,“而且,我派去九渊的人回报,在我之前,夭夭的坟已经被人刨开过一次了,依我看,十有八九是玄幽皇派去的。”
“你是说……洛云锡?”冯雨潼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仔细想了想之后便恍然大悟,
“若是夭夭真的死了,玄幽一定不会像如今这么风平浪静!玄幽跟九渊之间,一定早就兵戈相向了!”
“没错!”沈晖点点头,“据探子回报,除了咱们玉剑山庄派出去的人之外,暗地里还有一股势力在打探夭夭的下落,凭那股势力的强大与急迫,定然是玄幽皇无疑了!”
冯雨潼冷哼:“他害死了灼儿,还去打探夭夭的消息作甚!就算是找到了夭夭,我也不会让她跟洛云锡在一起的!”
沈晖黑了黑脸,好气又好笑:“我的夫人啊,你连自家儿子和女儿的婚事都快做不了主了,你确定能管得了夭夭?”
“沈晖你什么意思!”冯雨潼恼了,再次对着沈晖扬起了手。
沈晖一把将冯雨潼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当中,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咱们现在该担心的,是卿尘醒后,该如何跟她提起定远侯府的事情……”
冯雨潼顿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要不……就让白芨告诉她?”
她抬起胳膊肘又在沈晖的腰间狠狠地捅了一下:“我早就说过不该瞒着卿尘尚在人世的消息!
这下可好,灼儿死不瞑目不说,就连桃桓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了!
还有白芨,她对沈家忠心耿耿,你竟然因为怕她往外传消息而囚禁她到现在!你真是太狠心了!”
沈晖冷哼:“我从来都不后悔隐瞒卿尘的消息!
桃桓那个王八蛋,害卿尘白白受了那么些年的苦,活该让他伤心!
卿尘是我妹妹,既然在定远侯府只有伤心的份儿,那我就将她接来,让她一辈子老死在玉剑山庄算了!”
“那卿尘若是不同意呢?”冯雨潼沉声开口,“你身为她哥哥,难道要活生生拆散她和家人吗?你别忘了,除了桃桓,还有峥儿呢!”
“峥儿喜欢浪迹天涯,就让他在外头多闯荡两年吧!等他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再说!”沈晖哼哼了两声,“反正桃桓这个王八蛋,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冯雨潼:……
一阵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敲门声:“庄主,夫人,天远大师到了。”
“师父来了!快快有请!”沈晖和冯雨潼都是一喜,二人低头整了整衣裳,快速朝着门外迎了出去。
……
初夏时节,山里的温度跟山下相比,热得还没有那么明显,山风甚至还带了些许凉意,跟山脚下俨然是两个季节。
半山腰有一座茅屋,门前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站着一名风度翩翩的紫衫少年。
“女侠,外头风大,您还是进屋吧,俺烤了野鸡和野兔,您将就吃一点。”说话的是消失已久的花羽,那个被他称为大哥的人,指的自然是女扮男装的桃夭夭。
跟傅紫苏告别之后,桃夭夭一个人在密道里蜿蜒辗转了多半天,终于在日落时分从一口废弃的枯井中钻了出来。
出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按照约定好的暗号通知了桃峥,嘱咐他不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的消息。
离开紫云城之后,她孤身一人向西再向北,遇上花羽留下的暗号纯属偶然。
她之前让花羽和花沐去追踪李博仁的下落,如今暗号忽然出现,说明花羽他们已经知道了博仁的下落,若不是为了博仁,她绝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踪迹。
花羽说李博仁被呼延齐带着去了漠北,花沐一直暗中追着,留了他回来给她送信。
“我还不饿,先放着吧。”桃夭夭没有回头,静静地迎着山风站着,用心听着山谷里飞鸟走兽的声音。
她脚下的山谷,是哥哥战死的地方。
山中无日月,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这里曾经的惨烈早就被满目的葱绿所覆盖,再也寻不出当初的模样。
锦汐说,她从来没有梦到过哥哥,说寺庙里的大师说人死了之后若是有挂念的人,一定会去那人梦中相会,可是锦汐却哭着跟她说从未梦到过哥哥。
桃夭夭眼底微酸,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努力不让眼睛流出来。
她想起了锦汐临走之前留给她的信:
桃哥哥为何不肯来梦中见我?为什么?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他战死的地方找他!
哪怕他的尸骨早已经飞灰湮灭撒落在山中,我也要去找他,我要问问他,为何不肯来我的梦中……
桃夭夭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不光是锦汐,这几个月,她梦到哥哥和娘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阿峥说娘和白芨是死在了薛家和圆月教的手里,现在薛家已经销声匿迹,圆月教也彻底沉寂,她竟然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前世今生,她从未感到人生如此彷徨过。
这几个月,她走走停停,偶尔出手救些受苦受难的人,也曾孤身一人闯过土匪窝,花羽没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好几日不开口说一句话。
她一门心思地直奔西北,因为哥哥的魂魄留在了西北,因为玉剑山庄和葡萄镇都在西北,还因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刚刚离开紫云城的时候,她用报仇麻痹自己,是仇恨支撑着她来到了玄幽境内。
可是,当她看到玄幽境内的一片风平浪静,子民喜乐安康之后,却又犹豫了。
她向往的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大抵也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