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纠结之时,桃夭夭忽然笑着再次对她张开了双臂。
沈卿尘眼底含泪,试探着对着桃夭夭伸出了双手。
桃夭夭一把握住了那双手,那双微凉中稍微带着些颤抖的手,让她的眼底染上了几分酸涩。
她往外探了探身子,伸出胳膊环住了沈卿尘的腰,然后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沈卿尘的怀中。
这个怀抱有些凉,她原以为她会抗拒,可是当她真正地紧贴在沈卿尘怀中的时候,她才觉出了浓浓的眷恋,是这个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也是她这个来自异世灵魂心底对母爱的渴望。
“夭夭,娘的夭夭,娘的孩子啊……”沈卿尘的情绪忽然崩溃起来,她用力拥紧了怀中的桃夭夭,瞬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桃夭夭被狠狠地勒在沈卿尘的怀中,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娘亲,不经意间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被勒得几乎背过气去。
“卿尘——”
“母亲——”
“夫人——”
桃桓桃灼父子俩和洛冰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他们几人已经看到了俏脸皱成一团的桃夭夭,慌忙走上前来想要将桃夭夭和沈卿尘分开。
“不许过来!”看到忽然围上来那么多人,沈卿尘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将怀中桃夭夭的脑袋护得更紧了些,还能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指着众人。
“你们走开!谁也不许抢走我的夭夭!”沈卿尘的声音变得森凉无比,就连在她怀中的桃夭夭也感到了沈卿尘周身的凉意。
“快!去叫白芨过来!”桃灼沉声对门口的方向喝了一声。
“我去吧!我跑快些!”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桃依依,她对着桃灼点了点头:“大哥,让我去吧!”
“去吧。”桃灼点了点头,对着桃依依摆了摆手,将视线又投放到了沈卿尘的身上。
他放柔了声音对着沈卿尘伸出了手:“母亲,是我,灼儿,您先将夭夭松开,您别伤到她了。”
“你走开!你不是灼儿,你是坏人!”沈卿尘对着桃灼厉声嘶吼了一声,将桃夭夭拥得更紧了些,她的胳膊正好卡在桃夭夭的脖子上,勒得桃夭夭几乎背过气去。
“这样不行,姑母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合我们几个人之力恐怕都很难控制得了她。”
沈玉枫低声对桃灼开口,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狠了狠心,一把从桌上取过刚才给桃夭夭诊治的银针来:“要不,我从她后边……”
“不行!”沈玉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桃桓沉声打断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依旧在门口站着的程蓉一眼,然后对着沈玉枫开口:
“多谢莫谷主从玄幽王府赶来为小女诊治,如今小女已醒,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定远侯府的家事了,还请莫谷主暂避。”
说完,他对着门外喝了一声:“来人,送莫谷主去花厅小坐。”
“是!”门外赶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姓蒋名文,是定远侯府的管家,深受桃桓的器重。
蒋文进得房间,看到眼前的情形,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对着沈玉枫低了低头,客气地指了指门外:“莫谷主,请随在下去花厅用茶吧。”
“本谷主稀罕你们定远侯府的茶吗!若不是受人之托,你们当我愿意跑这一趟啊!”沈玉枫沉着脸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行至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撞上匆匆赶来的桃依依和她身后的白芨。
“白芨,赶紧过来,母亲又糊涂了!”看到白芨出现,桃灼松了一口气,他伸出胳膊拦住了想要冲到前面去的桃桓:“父亲,白芨来了,她陪母亲陪的时间最长,让她来跟母亲说说话吧。”
桃桓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双阴翳的眼睛了却多了好几种旁人不易发现的情绪。
有对桃夭夭的担心,有对他结发妻子沈卿尘的心疼,还有对自己的悔恨。
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床边的空隙,回头看到犹自站在门口的程蓉和桃依依母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赶紧回去吧。”
“父亲,女儿可以留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桃依依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被她身边站着的程蓉一把扯住了胳膊。
程蓉看了桃依依一眼,然后低头对着桃桓桃桓福了福身子,眼底是对沈卿尘满满的担忧。
“是,侯爷,妾身就先回去了,大小姐的接风宴昨日就已经准备就绪了,您若是还有什么吩咐,让人去怡兰苑叫我一声就是。”
桃桓“嗯”了一声,对着二人摆了摆手就背转过了身。
程蓉的眼里划过一丝浓浓的嫉恨,却转瞬即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那副浓浓的担忧。
她身边的桃依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拉扯着迈出了房门。
房间内,白芨脸上挂了一副轻松的笑意,她朝着沈卿尘伸出了手:“夫人,您是不是累了?我扶您去床上休息一会吧?”
“你是谁!你别过来!不许过来!”对着白芨的时候,沈卿尘依旧是那副厉色。
白芨微微愣了愣,满脸担忧地跟桃灼对视了一眼,才又对着沈卿尘笑道:“夫人,您怎么又不记得我了?我是白芨啊,是陪着您一起长大的白芨,玉剑山庄的白芨。”
白芨一边说,一边悄悄地走上前去,想要靠近沈卿尘,然后将桃夭夭从沈卿尘的胳膊下面救出来。
然而,她才刚刚迈开步子,沈卿尘却早有防备,她竟然一把取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柄簪子来。
她将簪子末端对准了白芨和桃灼他们,双目圆睁,脸上是一副怨恨的神色。
“你们都是坏人!都想来抢走我的夭夭!我告诉你们,你们谁要是敢靠近,我就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沈卿尘的目光呆滞,早已经失了平日里的温婉,这也是桃夭夭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沈卿尘。
她被沈卿尘牢牢圈在怀中,虽然很不舒服,还隐隐有些想要背过气去的危险,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怨愤,有的只是浓浓的感动。
她的这个娘亲,就算已经糊涂到这个样子,却依旧对自己的女儿念念不忘。
“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了夫人,您别激动,先把簪子放下,别伤了您自己!”白芨大惊失色,慌忙退了回来。
“侯爷,大公子,夫人这样不行,一直僵持下去会伤了小姐的,还会伤到她自己。”白芨眉心紧锁,“要不,我偷偷摸到夫人背后去,我们三个人同时出手,夫人受到的伤害许会小一些。”
听了白芨的话,桃灼犹豫了片刻,正要点头之时,却听到了桃桓的声音。
“你们都先退下,我来试试吧。”
“父亲,您……”桃灼回头,看到的事桃桓坚定的眼神。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芨,白芨的眼中,有着跟他一样的担忧。
母亲情绪稳定的时候尚且对父亲不甚友善,如今这情形,恐怕……
“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先退后,退到门口去。”桃桓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那……好吧。”沉思片刻之后,桃灼点了点头,又对着白芨使了个眼色。
白芨会意,跟桃灼一前一后地退到了门口,眼睛却盯紧了床边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看着情绪失控的沈卿尘,桃桓并没有像桃灼和白芨一样走上前去,而是先清了清嗓子。
“卿尘,是我,我是你的阿桓。”桃桓的声音低了下来,语速极缓,带着让人心安的沉静。
听到桃桓的声音,沈卿尘微微一愣,她用那双呆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桃桓,眼底似有隐隐的挣扎。
“阿桓?你是阿桓?”沈卿尘喃喃自语。
许是对峙了许久的胳膊有些酸痛了,沈卿尘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缓缓地垂了下来,脸色也由刚才的如临大敌而变得逐渐平静下来。
“是,我是阿桓。”桃桓点点头,眼底涌上了浓浓的心疼。
看了一眼有些泪目的桃夭夭,桃桓再次开口:“卿尘,我知道我们还有个女儿,她叫夭夭,我已经找到她了,你没有骗我,我相信你。”
“夭夭,我们的女儿夭夭……”沈卿尘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中奔涌而出,“你信我了?阿桓你信我了?”
桃桓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双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哽咽:“是!我信你!从始至终我都信你!从始至终,我从未怀疑过你!”
“你信我,你是信我的……”沈卿尘圈着桃夭夭脖子的手倏地一松,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阿桓是信我的,夭夭你听见了吗?你爹信我,你爹信我了……”
沈卿尘哭哭笑笑,凄惨的声音配着那张绝美的脸,任谁看了都会泪目,站在门口的白芨早已是泣不成声,就连桃灼也红了眼眶。
趁着沈卿尘那一瞬间的愣神,桃夭夭悄悄从她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听到那一声娘,沈卿尘猛地一愣,她缓缓地低头朝着桃夭夭看去,眼底地神色由刚才刹那间的疑惑忽然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那突如其来的恨意将桃夭夭看得一愣,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就被桃桓一把扯了过来。
“赶紧去你哥那里,你母亲将你当成别人了。”桃桓急切的呼声在桃夭夭耳边响起,下一秒,她的身子就往床下跌去。
她发出一声轻呼,眼看就要滚在地上,却被疾步赶来的桃灼接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