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声音宽厚柔和,只是听他说话就似乎有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戴答将度牒戒牒双手接过,翻看之后才知道这位白衣僧竟是栖山禅院的堂头和尚,也就是百姓们常说的住持。
栖山禅院在江南清净山上,距离长安三千里。
询问之后戴答得知,这位大和尚是孤身出门,准备往漠北疏勒国去迎奉真经,走在半路的时候遇到了大顺商行的队伍,盛情邀请之下他才答应与商队同行。
“大和尚去疏勒迎奉的是”
戴答问了一句。
白衣僧回答道:“二十多年前,中原禅宗至宝,三祖开悟且亲书的十二卷经文在战乱之中丢失,数月前我收到一封信,是疏勒国弥泓寺住持广信禅师所写,他说三祖十二卷经文都在弥泓寺,他想归还大宁,但又不敢贸然派人来送,所以想让我想办法问问大宁朝廷,是否可以接纳,我思之再三,决定亲去迎回真经。”
白衣僧看向戴答道:“我来长安,是想向朝廷报备此事,若得朝廷准许,我就即刻动身往疏勒去了。”
戴答道:“大和尚你且先进城,你的事我会上报朝廷。”
得了戴答的许可,白衣僧俯身致谢,而大顺商行的少东家杨乙承带着所有伙计,也一同俯身致谢。
这消息很快就到了鸿胪寺,也立刻就引起了赵泛舟的警觉。
“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泛舟背着手在书房里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和黑武人定在疏勒谈判,三祖真经十二卷就出现在疏勒。”
他回头看向关外月,关外月道:“确实巧合的有些过分了。”
赵泛舟道:“漠北诸国都不大,可也不容小觑,南北近千里东西一千五百里的地方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汗国,大大小小的部族更是有两百多个,看起来是一盘散沙,但都笃信禅宗。”
他眼神里有些淡淡寒意。
“栖山禅院的大和尚这次去疏勒,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他吩咐道:“关外月,你召集人,大家都多想想,尽快把漠北诸国和黑武人可能涉及到岐山禅寺的因果都捋一捋,我现在进宫,回来之后听你们议出的结果。”
关外月俯身道:“我马上就去召集人。”
赵泛舟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快步出门,脚步有些罕见的着急。
鸿胪寺的人都知道咱家赵大人处变不惊,能让赵大人都着急起来的事那就不可能小的了。
不到一个时辰,习惯了坐在土炕上处理政务的大宁皇帝已经听完了赵泛舟的上报。
他将手中奏折放下,微微皱眉。
赵泛舟道:“漠北数十国两百部族笃信禅宗,所以当年楚灭的时候才会有大批的禅宗信徒往北迁移,臣也只是听闻不曾亲见,有说法是去漠北的禅宗弟子比去西域的还要多。”
皇帝点了点头:“是多,且不是多一点。”
他从土炕上下来,已经连续批阅奏折将近两个时辰的皇帝显然有些疲惫,趁着和赵泛舟说话的时候下来活动活动。
他抬起手揉着脖子:“那时候朕在冀州亲眼所见,往北去的僧众多的数不过来,朕还蹭亲自问过,他们说,往北去比往西要好的多。”
“西域禅宗虽然一再声称中原禅宗是源自西域,可又一直都看不起中原禅宗,朕是觉得,看不起只是表象,他们也有抗拒与害怕。”
皇帝走到门口,对着门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
“西域禅宗一边说和中原禅宗一脉相承,一边又说中原禅宗信仰不纯,战乱时候迁去了西域的禅宗弟子,在西域多数都过的不好。”
“往北不一样,漠北诸国以及游牧诸部虽然相比于西域要穷苦不少,可他们尊敬中原禅宗,只要过去的,都会妥善安置,奉若贵宾。”
他看向赵泛舟说道:“也正因为大量禅宗弟子去了漠北,倒是让漠北的文化有不小进步,诸部之间连年征战虽然还没断,也不似之前那么狠了。”
“能让漠北诸国团结起来的不是他们自己人,也不可能是黑武人”
皇帝说到这稍作停顿,赵泛舟随即接话道;“是禅宗,只能是禅宗。”
皇帝微微摇头道:“不是大和尚,是一个死了的大和尚,活着的都不行,唯有死了才行。”
赵泛舟脸色一变:“陛下的意思是,栖山禅院的大和尚去疏勒就是死路一条,可他们也知道只要说出三祖真经十二卷这几个字栖山禅院的大和尚就必然要去。”
“栖山禅院在中原禅宗地位超然,而北去的禅宗弟子之中仰慕棋山禅院的数不胜数,若大和尚在疏勒死了漠北禅宗必然震荡。”
他猛然抬头:“有人要漠北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