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午,天府城。
令人目眩的阳光照耀在城池各处,城中百姓拥挤在城门口,叫骂与哀怨声不绝于耳,昨晚失了亲人的人儿心中还抱着些许希冀,堵在了衙门和城主府口。
王将军端坐在城主府主座,一手撑着脑袋面色苦恼不已,昨晚他奋力去追红发女鬼,奈何她的速度太鬼魅,以至于很快便追丢了。
而她作恶的这一个时辰,城中竟死了近五千人,须知天府城拢共就几十万人而已,还不包括惊吓后精神失常之人。
“城中之人,都盘查清楚没有?”王将军见有人进来,便张口问道。
这位偏将半跪在地,拱手道:“禀将军,城中人按您的吩咐,已经全部盘查了一遍,并没有寻到所谓的红发妖女,但.....”
“但什么?”王将军皱眉道。
“但有不少企图越墙离城的修士与手下弟兄们拔刀相向,截至目前,又死了大几百人,如果这两日查不出结果,恐怕这城....就封不住了。”
他说的很委婉,但王将军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含义。???..coM
王家军纵使身经百战,但人数不过三四千人而已,与敌斗可谓决胜于战意,但与民斗,则是自断根基,且会彻底失去所有的威望,再想执掌天府城,几乎不可能。
就算还没走到那一步,当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外面围着要真相的百姓吼声震天,城里又找不出凶手,这要怎么交代?
城中人心早已浮动不安,若两日后没有结果,城门一开百姓出走大半,这水仙原上从此就没一座像样的城池了,王将军终于体会到之前那些城主的心情,该如何是好.....
“此外,将军,还有一件事.....”
王将军见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一动,领会的示意大堂的卫兵们撤走,待空旷无人后才让他继续开口。
“将军,门外那些人中,似乎在流传着一种妖邪的说法,末将还是觉得有必要说给将军听。”
王将军身体前倾,眯眼道:“细说无妨。”
偏将这才开口:“那些人中有人说,这红发妖女与....与夫人有几分相似,甚至有人言之凿凿的说看清了她的面容,这话越传越开....”
王将军闻言闭上了眼似乎陷入了沉声,见状这偏将赶忙补充道:
“这些日子城里本就不安稳,如今又有难民动乱在前,妖女霍乱在后,百姓对我们王家军颇有怨言,才会出现这种蛊惑之言。”
“将军无需担心,末将已经将那些诽谤之人拿下,待真相大白后自有将军处置。”
王将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
距离天府城半日距离外,水仙原的一处深山中,宋植的车马也终于到了歇脚的地方。
潺潺流水环山绕,层层叠嶂有云飘,古旧的寺庙中,在一队甲士的护送下,宋植来到了庙内大佛的面前。
情寿寺,就是王将军为宋植安排的去处。
夏正昊率众守在寺庙门口,宋植的身边只有晴儿。
“夫人,老爷一定能处理好城中之事的。”晴儿见宋植愁眉不展,便好心的劝慰道。
宋植微微颔首,但心中却安定不下来,那妖婢明明被独刹那间击毙,可城中却出现了更可怕的灾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是巧巧亲自动手了。
还有一件事让宋植分外不解,独的实力显然超出了常理,有一品实力的妖婢被他像蚂蚁一样捏死,但他竟然会甘心被王将军一句话押入了地牢。
如果是我有这种实力,直接杀了巧巧不快哉??
莫非.....此刻的宋植也吃不准了,这独很明显有自己的顾虑,难不成和巧巧有关联?
要是朱吾世清醒就好了,直到现在就只有自己在陌生的世界里周旋,这身体的赋又如鸡肋一般,真的分外无力。
到底,破解神术的机会在哪里?
就在宋植来回踱步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佛像后似乎有扇暗门,便走上前将之推开....
之前第一次见到独的时候,他便是从这儿走出,宋植看到门后的景象后抬手遮了遮眼,因为这是间小院子,原不透光的古寺顿时被阳光充盈,宋植带着好奇走了进去。
一进入院子,岁月流逝的感觉扑面而来,那屋檐下是联排的燕巢,但很多都已破了窟窿年久失修,房梁上好的金丝楠木也耐不住有了裂纹,白色的石板路碎成了渣,却连半点苔藓都没有,只有一口水井有修缮的痕迹。
鼻尖轻嗅,宋植闻到了腐朽的味道,院子旁是一座茶室,卷帘放下,里面放着一些古老的玩意。
走进,是一张方桌,上面是一些碎石,宋植坐了下来定身看去,面露讶异。
这是击石游戏。
桌上的这些个孔雀石暗淡无光,在阳光下黢黑无比,似乎是被摸过太多太多次,连棱角都抚平了,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石头了。
但最让宋植惊讶的,是这孔雀石放置的顺序,呈两边对垒的局势,正是自己...哦不,应该是慕容芝与王将军擅长的博弈阵型。
这石阵是谁放的?
宋植深吸一口气,自然的猜出了答案,只有独,只有他最可能居住于此,可是他又是为何要摆放这盘石子,是给自己看的么?
“晴儿。”
一旁的晴儿也在好奇的左顾右盼,听到宋植的声音后走了进来:“夫人,怎么了?”
“晴儿,你先出去找夏统领,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晴儿闻言便款款后退,离开了这方小院。
待院里没了生息,宋植这才开口,淡淡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宋植的身后便飘来一阵清风,一道倩影从他的身后走来,似乎原本就在这儿站着一般,巧巧左右看了眼院子,便自顾的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烈焰红发的巧巧,她身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宋植并没有害怕,因为这毫无意义,况且巧巧的身上也并没有半分杀气。
“你不杀我,为何又要来找我?”
巧巧瞥了眼桌案上的黑石,不经意的伸手一弹将之击打出界,随口道:“你很聪明。”
“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也只有你醒了,呵。”
巧巧抬头,咧嘴一笑,她的笑容和煦,与那满头的红发显得格格不入:“但可惜,这事儿不在你。”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宋植颦眉,也用手指弹了石头回敬,一点都不发憷。
巧巧收回手,双手端在大腿间,优雅中带着一点愁绪,她仰头看着空中的太阳,轻声道:
“我来,是为了跟你玩一场游戏。”
“我不想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