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江的脸只凝固了那么一刹那,很快又是笑容满面。
他转头招呼着侍卫,佯装怒骂的语气“老二,老三,怎么这么没眼见,还不快点把吾房中的暖玉石椅搬过来,没看见陈州牧现在都还站着吗?”
随后一脚踢向侍卫,让侍卫进去搬椅子。
“抱歉,抱歉。”侍卫反应过来,赶忙向陈垒道歉“陈州牧,小的一时不查,小的这就去拿。”
侍卫刚转身,就被陈垒给叫住了。
“等会!”侍卫转头疑惑看着陈垒,只见陈垒懒洋洋又道“又不是万金之躯,需要什么劳什子暖玉石椅才能坐,我来这个也只不过为我的手下讨个公道的罢了,搬来几张木椅则可。”
侍卫不敢做主,看向罗江。
罗江瞪了一眼侍卫“没听见陈州牧的话吗?”
侍卫唯唯应诺,小跑进府,罗江却是紧张的搓手尬笑,原因在于陈垒腰间不经意露出的州牧玉符,曾经贿赂过陈温的他见识过这片玉符,能证明陈垒的身份。
这也让罗江心中更加警醒,不再抱有侥幸心理。
陈垒可不是那种刚来扬州,手下什么人都没有的州牧。
陈垒来扬州可是带了五万兵马,足以把罗家踏平一百遍!
面对这种随时会要他命的人,罗江心理极为谨慎。
当侍卫进门搬凳子的时候,陈垒笑着对罗江说道“我这些儿郎啊,被你罗家欺负,甚至有几户甚至有人死了,就是不知...”
陈垒眼睛一冷“到底是你罗家哪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罗江脸色一凝,但很快就恢复之前的神态,讪笑道“陈州牧一定是误会了,搜查的事,我们当时恼怒的确是干过,但这杀人...我们是真的没有这个胆子啊!”
陈垒发出一声嗤笑“没有胆子?”
他上下打量着罗江,冷笑道“贩卖私盐起家的,你跟我说你没有胆子杀人?”
这可能是他最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私盐贩子再不济,手上也有几条人命,现在和他说没有胆子杀人,这怎么可能?
罗江嘴角抽搐,内心暗道:这个姓陈这么斤斤计较,看来今天是要大出血。
但他表面上还是佯装无辜,一副极其无奈的样子嘴硬道“陈州牧不信,吾也没有办法。”
陈垒摇头道“不是我不信,而是不可能!”
见罗江还想辩解,陈垒径直说道“你也不用多说,我心里自然清楚,现在你只要把搜查的人交出来就够了!”
罗江叫冤“陈州牧,是真的没有呀,你这让小的怎么交,逼良为娼吗?”
陈垒对着罗江直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把椅子搬过来之后,你就去把府里的人都叫过来,特意把我手下的儿郎带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唠嗑的!”
罗江在原地站着不动。
陈垒皱起眉头“怎么?还要我帮你不成?”
罗江叹一口气,无奈说道“既然陈州牧不信,那我就把人叫出来。”
罗江拍了拍门房老谢的肩膀“老谢啊,去把府里的人都领出来,让陈州牧一个一个的去辨认,你知道吧,要全都叫出来!”
门房老谢呆愣了一会儿,明显明白罗江这个语气略微有些加重的‘全都叫出来’是什么意思,应了一声之后赶忙跑进府里,陈垒也没拆穿,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老谢跑进去。
很快府内的人一个一个的走出来,沿着街站成一排,看上去颇为状况,引得周围百姓都驻足在远处观看。
待到黑脸门房老谢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对着陈垒摇摇头,道“陈州牧,府内就这么多人了。”
罗江暗中对老谢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走到一个家生子的儿子面前,拍了拍这个稚童的肩膀,怪笑道“陈州牧,你看,吾这边的下人都这么良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是非不分之事,你说是吧?”
陈垒还没说话,稚童已经被罗江吓的一个激灵。
罗江手中感受到稚童肩膀的颤抖,眼皮子一垂,瞅向稚童的眼睛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又堆满了笑,走到一旁稚童的父亲处,不轻不重的一掌拍下“你说是不是啊?”
钟一强行忍着恐惧点头“是啊,我们老爷如此良善之人,怎么可能会做是非不分之事!”
罗江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
陈垒坐在刚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个二郎腿,道“这事不急,咱慢慢等吧。”
罗江疑问“等?等什么?”
陈垒笑着摇摇头“不要问,你等就行了。”
罗江呼出一口粗气,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道“那就等吧。”
就这样。
场面一时沉默了下来。
远处的百姓不敢说,怕被两边的人盯上。
罗江的下人也不敢说,怕说错话被罗江惩戒。
陈垒身后的这群新入营兵士更不敢说,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至于陈垒、罗江、何鱼三人,那就更不会说了。
只有天上的飞鸟,还会偶尔叫唤上两声,四周安静的如同一片鬼蜮。
等了两三刻钟,罗江有些按捺不住,觉得陈垒有可能是在逗他玩,不爽说道“陈州牧,我们在等些什么啊?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这才过去半个多小时,哪有半个时辰?
陈垒撇了一眼罗江,淡声道“继续等,若是罗家主等不住,也可自行回房歇息。”
罗江恼火,可又对陈垒无可奈何,只能从牙关中蹦出两个字“我等!”
这一等,就真的来到了半个时辰这个时间点。
有些人头颅上都出了细蒙蒙的汗。
正当罗江又不耐烦想问的时候,从远处人群中挤出两三个人,其中领头的正是受陈垒之托的朱云。
他小跑过来,对陈垒严肃一拱手“不负陈州牧所望,小的把人带回来了。”
罗江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陈垒已经笑着看罗江,在给他解释“罗家长,我又不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事情嘛,还是要当事人最清楚!”
他在路上已经问过朱云。
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死的!
朱云的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他就让朱云先把他带到罗家,然后再去把受害的当事人找到带回来。
杀鸡儆猴顺便给他们讨个公道。
陈垒把这两三人拉到前面来,微笑着问道“说吧,你们心中的苦冤。”
这两个人眼神血红,直勾勾的盯着罗江。
按照往常的日子,罗江肯定冲上去一掌给他们毙了,还要吐一口唾沫当做鞭尸。
但现在陈垒在这里,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暗手,所以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强撑着表情笑道“陈州牧,这两个人不过乡野屁民,口中吐不出一句真话,信他们的胡言乱语干嘛?一定有人在这里挑拨离间!”
说到这里,罗江一拍大腿肌肉,恍然大悟道“一定是之前的逆贼,看不得吾想要给陈州牧捐钱,所以才特意来挑拨我们的!”
停顿片刻,罗江脸上有一丝丝肉疼的说道“吾见陈州牧在招兵,正想捐上二十万万大钱加上粮财器械不知几何,还有两个玄级的武道传承石,就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居然眼红来挑拨关系!”
说完,罗江的眼睛抬起,小心翼翼的瞅着陈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