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恒回话,崔红裳又道:“我能感觉到,你现在说的这一大堆,与你所要和我做的买卖没太大关系,你秦恒现在是一点不爽利,说个话也唧唧歪歪,不如当年纨绔名声在外那会儿,杀我放我也就那么两句话。”
崔红裳在说到后半段话的时候,双眸中有一丝晦暗划过。
其实那座师门霆山剑宗,她没有多少感情依托在里面,甚至有些厌恶,那个在她十四岁就不以根骨天赋好坏收她为入室弟子的老混蛋师傅,面上道貌岸然,心里藏着人性的阴暗丑陋,老混蛋喜欢相貌身段齐佳的少女。
崔红裳那会儿被老东西的和蔼可亲所欺骗,不知他已在山门祸害了无数山上与山下的少女。
那时候,那老东西总会以各种理由于无人时,于夜半时分,敲响她的房门,或者遣人找她过去,名为谈心,实则是一点一点让小姑娘放下戒心。
最后,他终于本性毕露,于某个夜半时分张牙舞爪。
崔红裳后来学了点武艺,就开始下山游历,时常是一游历就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回到山门也是不过夜,就再度离山远游。
对外宣称是她崔红裳天赋太差,希冀着勤能补拙,要多在江湖历练。
实则是她要摆脱那个老东西的魔爪,想着有朝一日,境界高绝,送那个让她每天半夜都要被噩梦惊醒的老东西一剑。
一剑送她归西。
她之所以会有那满心愤怨,憋了数年才实施的刺杀,并非她真有多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而是她觉得该有如此一场刺杀,最大的怨念是她觉得老东西该死在她手里,不该是被别人所杀,所以,最大的恨在此。
恨的有些莫名其妙。
当年站在那座大庆王府后山倚湖而建的凉亭里,那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当时的凉亭内外,除他二人外,看上去再无其他人,可是崔红裳却是感觉到暗处至少有十八道气息高于她这个脱胎境巅峰的强者,四散八方。似乎她只要稍稍有所异动,就会尸首分离。
那少年头也不回,只是问了她一句,“你崔红裳真以为我秦恒是你心中的魔障?是真的发自本心以为吗?”
崔红裳坐在那里,没有答话。
那少年又道:“佛家说什么大自在的,有时候想想就是狗屁不通,人活天地间,谁能真正大自在。”
后来,崔红裳离开了那座大庆王府,也未被人暗中追杀之类,她心中并无多少侥幸逃生之感。
相反,想到了那座凉亭里,少年和她说的话,细细想来,是为开解,帮她除魔障?还是想着要她崔红裳放下仇恨,活出什么大自在?
怎么也想不通,唯一能想通的是,那少年知道她的过去。
有过当年,所以眼下,她猜测姓秦的讲这一大通,肯定是有所深意,或是想告诉她什么,但又不明言。
既然你姓秦的与我有着天大仇怨,还想着与我做买卖,说起话来还不想坦诚,那么买卖之外,我崔红裳懒得听,你又能如何?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