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年鹿嗤笑一声,语气不屑道:“你还不配被老夫算计。”
秦恒微扯嘴角,被关年鹿这句话呛得不轻,心中略有些憋闷,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关年鹿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好了,你专心下棋便是,也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人老了,瞌睡总是比较多,像你这样下法,就是下到天亮,你我都不能收官各回各家。你年轻,能不睡,我老了,少睡半个时辰,第二天都会觉得昏昏沉沉,没有半点精神头。”
秦恒失笑道:“好像是先生落一子,便要半盏茶的功夫,这似乎与晚辈无甚干系。”
关年鹿故作不知,轻咳一声,“是吗,老夫怎么就没察觉。哎呀,人老了,不仅健忘,还容易被其他事分心,都怪我,都怪我,想事情耽搁了,耽搁了。”
秦恒无言以对。
二人专注对弈,时间不知不觉已近深夜,棋局也已经到了收官阶段,棋面局势,秦恒扳回劣势,战局出现胶着状态,看上去势均力敌,那么鹿死谁手,就有些胜负难料了。
到了此刻,关年鹿终于相信了年轻人的那个“八成”,更知道了这个“八成”的棋力,到底有多强。能够将占尽先机的自己,从优势变为势均力敌的状态,能将自己的劣势扳平。由此可见,年轻人的棋力之强,已然登峰造极,不愧是被师兄倍加推崇的那位老人的孙子。
“其实,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老夫已经算输了,毕竟老夫占尽先手优势,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你这个晚辈扳平局势,老夫已经是输了。”关年鹿坦然承认道。
秦恒却是摇头笑道:“不到最后,难言胜负。”
关年鹿淡淡一笑,继续落子。
棋局至收官,年轻人以一手优势取胜,关年鹿落败。
关年鹿站起身,捋了捋衣服的褶皱,看着那个即使赢了棋局,也没流露出丝毫年轻人该有的张狂表现的年轻人,轻叹一声,转身向木门走去,然后,巷弄里就传来了平淡的话语声。
“明日我便让杜怀恩去找你。”
当那个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扇木门里,年轻人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三人一同离开巷子,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这个时候,低头走了一路,表情沮丧的少年,抬头看着年轻人,问道:“公子,是不是从一开始你便知道,连如玉公子与关老的对赌,就不可能赢?”
想了想,他斟酌用词,又道:“关老是不是想到最后时刻翻盘,让我先前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徒劳一场?”
秦恒停下脚步,望着少年眼中的灰暗神色,认真说道:“别灰心,反之来说,关老愿意与你对局,何尝又不是一种赏识,即便他抱有嬉戏人间的态度,但那又如何?天下机缘、福缘,能见到的有多少?见到了又抓住的又有多少。近在咫尺的东西,不是一样能溜走。如你这般,有这等机遇,既看得见又摸得着的,别人是求而不得。”
听到公子的这番宽慰言语,之前一直压在少年心口的大石,缓缓移开,他咧嘴一笑,“公子,赵丹罕明白了。”
秦恒轻轻拍了拍赵丹罕的肩膀,笑着同行。
那个跟在少爷身后的虬髯大汉,望着此刻脚步略微轻快几分的年轻人背影,咧嘴无声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