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十五岁的少年,唇红齿白,丹凤眼的孙无糸,身穿一身黑白搭配的补丁长衫,蹲在泉眼喷涌泉水三四丈高的泉水旁发呆,两手托腮。
不远处,灰色马褂硬是穿成黑色马褂的山羊胡老头,正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剔牙。
孙无糸漫不经心道:“师傅,我就说你白费心机,还不如我俩在山头想想怎么有米下锅,这倒好,一番折腾,从村民那借来的盘缠也都用光了,我们两个岂不是要饿着肚子回去。”
老头张嘴“呸”了一口嘴里的渣子,斜眼看着徒儿,埋冤道:“孙无糸,都怪你这名字起的不好,无糸无糸,这才让我师徒两人无米下锅的,你要是起个有米,我们两个就不会风餐露宿了。”
少年两手挤压,整张脸嘴歪眼斜,说个话都含含糊糊,“师傅,这天下间的道理,到了你嘴里都成了歪理。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吗?说我是什么气运之子,出发前你曾推算过一卦,你我两师徒到阴斛山孤注一掷的觅宝,有我这个徒儿气运在身,想要宝不来都不行,这话是谁说的?而今你再回头看看,这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张照梁老脸一红,“徒儿,你待在这歇也歇够了吧,赶紧起来,我们还要接着去寻宝贝,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孙无糸不屑一顾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就算让你我两师徒拿到什么宝物,我们又能安然走出这阴斛山吗?别白日做梦了,师傅,你整日说自己交友多么多么广阔,在整个北域游历,光靠你那一张脸就能吃遍天下。现在你带着我,还没有走出一州之地,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那些江湖朋友呢?”
孙无糸发了一堆牢骚,仿佛还不解气,然后为了故意气师傅,他说道:“要我说,说不定这深不见底的泉水之中就有宝贝,要不师傅你施展施展你终日吹嘘的撼天动地的神通,潜入水中一窥,万一有呢?”
张照梁自然看出了孙无糸在生闷气,他嘿嘿笑道:“无糸啊,为师的江湖地位,我又不是没有带着你去见识过,就说邻州苍云山的烟霞师伯,那可是堂堂二品脱胎境巅峰高手,对你我两人的到来,招待多热情,又是款待,又是礼赠。”
孙无糸回头看着翘着二郎腿的老头,鄙夷道:“你还好意思说,得知你去拜山门,将你我晾在山门前四五个时辰,那扫地的杂役都以为你我两师徒是要饭的,差点就要拎起扫帚赶人了。好不容易叫一个山门小厮将我们领进厨房,对,就是厨房,还不是招待客人的大殿之类,然后炒了两个青菜招待我们,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小厮在自说自话,你那个所谓朋友,连个面都没露过,还有那个礼赠,什么礼赠,赠你我一人两个馒头,多好的礼赠啊。”
张照梁仿佛没听到徒儿的牢骚一般,依然慢悠悠的晃荡着二郎腿,眼睑低垂,从先前的嘻嘻哈哈表情变作一本正经,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忽然,正在沉思东西的张照梁,猛然听见徒儿无与伦比的言语声,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已经人尽散去,各自觅宝的泉水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双手拢袖,身形略显佝偻的青袍年轻人,正对着他徒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