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只有四十多岁的杜广汉,看上去就像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头发花白,一笑起来额头纹和鱼尾纹,几乎堆满了半张脸。
杜广汉坐下后,就显得有些紧张,“大人能到小人的摊子来吃囊,实乃小人的荣幸。”
赵无疆的两只小眼睛在对面回思马的门口缓缓收回,嘴里嘀咕道:“身似垂柳,摇曳多姿。”
嘴外牙豁的杜广汉,笑容谄媚之余,暗翻了个白眼。
羊皮袄老头三下五除二将之前没吃完的烤囊塞入嘴中,然后一抹嘴,美滋滋地灌了口酒,他指了指两个才要的烤囊,对杜广汉说道:“还没动嘴,能退?”
“不必退,小人孝敬您的,吃或不吃,但凭大人做主。”杜广汉笑脸真诚道。
赵无疆眼皮耷拉着,对杜广汉的回答不屑一顾,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杜姓在赫连氏族可不太常见,杜小友是哪里人?”
“小人素山北江人。”杜广汉答道。
“素山北江,北域极北偏隅之地,离这里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老头小眼睛一转,悠悠道。
“大人博闻强识,素山北江的确是北域极北边缘之地。”杜广汉不忘恭维道:“大人,如此偏僻的地方,您都知道,实在让小人佩服,这要是搁别人,小人说出来,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赵无疆抚着胸口,看上去有些吃撑了,他笑眯眯道:“以前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去过那地方。”
“哦”,杜广汉一愕,“没想到大人还去过我们那样的小地方。”
“小地方,可是出大人物啊。”
赵无疆回的驴头不对马嘴,让这个解酒汤的摊主有些无语。
羊皮袄老头抚过胸口,觉得舒服多了之后,又开始剔牙,他一边剔牙,一边道:“听你说话,也是读过文章的读书人,这在一个整日走街串巷的买卖人身上瞧见,可有些大材小用了。读书人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你这样做,可是丢了天下仕人的脸。”
“大人,这话严重了。小人只是个半瓶子晃荡的半个读书人,年轻时,偷看我们当地一个私塾先生开堂授课,育人子弟,偷偷摸摸学了点书上文章,然后就背井离乡出了远门讨生活。再之后也曾自诩读书人,想求个功名。然而,再之后几经波折,流落到北域腹地,当真真正正见到满肚子学问的读书人,那时才明白,自己这么折腾,只剩下贻笑大方,怪不得曾经在一些人面前卖弄,他们流露出来的神情只有嘲笑……”
卖解酒汤的摊主杜广汉,一打开话匣子,便一股脑想把自己的故事说与人听。
赵无疆听着对方越往后说,说到了曾经的往事,他在静静听着,两只小眼睛最后眯成了一条缝,终于,老头开口了,“那位私塾先生可是姓曾,名沌言?”
原本一脸讨好谄媚之色的杜广汉,在听到赵无疆这句话时,脸色瞬间大变,既有惊骇,又有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