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塘县县丞府衙。
装饰奢华的府衙内堂,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出头的老者坐在檀香木的蝴蝶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姜春茶,悠哉悠哉品着。
老者满头黑发中夹杂着少许白发,脸颊红润,没什么皱纹,嘴角有一颗黑痣,脸部线条分明。穿着一身灰黑锦缎长衫,给人感觉精神矍铄。
老者正是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杨奇。
在老者身后站着他的亲信,兵马指挥司总长吕重。
长相贼眉鼠眼,个子瘦小的吕重,能够坐上今天的位置,全是因为他会巴结奉承杨奇,受其一路提携,引为亲信。对于这位实则已经架空指挥使大人权利的杨奇,吕重是言听计从。
此时,吕重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打着转,心中斟酌再三,他说道:“大人,您千里迢迢从京师赶到这里,只是为了帮着马大人完成那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吕重,你是不是想问我,千里迢迢赶来,就单是为我那笃信风水改运之说的好友,要巧取豪夺寻常百姓家祖宅这件事而来?”杨奇放下茶杯,回头笑看着吕重。
吕重点头,这个时候再遮遮掩掩,反而不好,倒不如坦白,讨得大人欢心。
果然,杨奇呵呵一笑,对于猜中吕重心思颇有几分得意,他摇头道:“这事只有马揾看中,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风水学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却是不信。之所以郑重其事的请缨,更为重要的是躲避这风口浪尖。”
吕重疑惑不解。
杨奇接着道:“前段时日,京师盛传,六年未有任何消息传来的那位大庆纨绔,正在南行,似乎目的地就是白罱城。”
吕重知道杨奇说的是谁,但这他就更不解了,那位大庆小王爷与杨大人来到高塘有何关系?他没开口问,因为杨奇已经在解释。
“你没有经历过六年前白罱城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对外宣称是两个孩子打架,可背后的时局动荡,几大势力扳手腕,那位皇长孙不能人事,多少权贵掉脑袋,都是因为打架两人,一个是大庆小王爷,一个是皇长孙。”
杨奇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当年他被人怂恿,当炮灰使,差点当场被那人扈从打死,幸好他机敏,装死逃过一劫。
吕重听到这里就有些明白了,他道:“大人是想错过这个时间间隙,不在京城,就算那人在白罱城闹翻天,也殃及不到大人。”
杨奇点头,喝了口茶,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我那位好友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心思就有些起伏,让人捉摸不定,似乎有想脱离太子班底,倒戈向八皇子的意思。我拿捏不住,便想着可能是当局者迷,出来没准就想通了。最为主要的是,不用跟着我那好友坐在同一条船上,万一将来卷进漩涡,想脱身都不可能了。”
吕重脸色微变,一闪即逝,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此刻他才意识到,杨奇给他讲的这些,皆是天大的隐秘,但凡有任意一条传出去,他的脑袋都会离开脖子。
杨奇的用意,不仅要将他绑在自己那条船上,更多的是在震慑,让他吕重分清主次,搞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
吕重笑脸谄媚,恭维道:“大人真是高啊,一举数得,属下万分佩服。”
这会儿的杨奇要是知道自己随口答应“好友”的小事,将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非得自扇耳光,大骂自己,“真他娘走的是狗屎运。”
听到吕重的话,杨奇的手不自觉轻敲桌面,嘴角微微勾起,显示出此刻他的内心很得意。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