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船舱尾,有一间搁放杂物的货仓,各类杂物几乎将货仓堆满,灰尘积压沉厚,蛛网结丝已经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
杂物深处,一小块明显人为收拾出来的空地,蹲坐着两人。
一男一女。
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岁的样子,面相端正,留有长须,穿着一件打补丁的青色长衫。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长相说不上好看,却给人一种舒服感,一双清澈,且灵气十足的大眼睛,穿着一件还算干净的紫色素衫。
女子蹲坐在中年人对面,提着一只蟑螂腿,提起来,又扔下去,如此往复,那蟑螂都好似被其折腾的晕厥过去。
“爹,我们这样躲躲藏藏,数月一换地,数月又一换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女子语气哀怨道。
“菲芸,当朝天子容不下前朝遗臣,登基三十载,前朝旧臣、遗臣,杀之不计其数,诛九族者,更是比比皆是。爹只想苟延残喘的多活几年,把我心中的庙堂高远,江湖侠义,编撰成一本传世巨著。”中年男人一开口,就有一股子读书人独有的迂腐气。
程菲芸撇撇嘴,眼珠子一转,“爹,要不我们去北边赤域,或者去西地,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不用每日颠簸,东躲西藏,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
“不去。”程明志不假思索道:“我程明志生在这方土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绝不会离乡背井。”
程菲芸当然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隔几日撺掇一下自己这个迂腐到骨子里的老爹。
————
雨慧江上,有独木渔船停靠岸边,船上有一男子头戴斗笠垂钓。
男子身旁有一绝色女子,妖娆身姿,无瑕容貌,是为南地第二美人,韩秋霜。
韩秋霜与男子一样,亦是坐在渔船的小板凳上,将其身姿衬托得愈加婀娜。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几次欲言又止。
男子声音轻柔道:“直说无妨。”
“公子,那梁风七人真能成吗?”韩秋霜得到示意,开口道。
男子摇头道:“可能性不大。”
韩秋霜愕然,“那公子……”
“不为他招灾招难,恶心他一下不也蛮有意思,况且,那家伙能张狂的日子不多了,我不得给他个机会。”男子淡然道。
接着,继续道:“若是他再来个一怒之下把那七人全宰了,家中只有独苗子孙的几大家族,还不与他拼命,那他这趟南行不就更加凶险,走得更不顺,我也乐得看戏。”
韩秋霜拢了拢衣袖,艳阳高照,却有些遍体发寒。待在这位心机深沉,身份显赫的公子身边,真是处处如屡薄冰。
“至于事后保他七人及其背后家族,我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能当真。要真让他们鼓捣得杀了那人,那位东陵州的老人,还不杀到京师,也要把我挫骨扬灰。我自然要把自己摘出去,才是正理。你说对不对?”男子笑看向韩秋霜,问道。
韩秋霜木讷点头,毛骨悚然。
男子轻轻甩起鱼竿,有大鱼咬勾,他好似自言自语道:“真想去看看那家伙飞扬跋扈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