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旧益速,弗谖永矢……”
慷慨之声随靖海军掉头,伴着烟尘滚滚而去。
高怀德莫名喟叹:“此人……唉……言行奇觚,为世希有。”
高洋却毫无波澜。这种人前世见多了去。
没动作的,叫做键盘侠,这看不惯,那看不顺。整日价不满足。
而有所举止的,悉数成了人民公敌。老百姓很简单,谁给幸福,咱就跟谁。
你特么为了自己理想,非要作乱谋反,这不是造孽又是什么?
于这种家伙,高洋素来鄙弃。
看看灰头土脸的高锐与袁子凯,高洋笑着过去,抱住两人。
“两位,受苦了……”
两个家伙没甚伤势,明显没受什么虐待。
也是。
黄权忠属于理想主义者,本质并不邪恶。所以这番慰问,纯属揶揄,没半点诚意。
高锐颇为窘迫。
“三弟,为兄惭愧……”以前常说,要保护三弟。孰知在乾京便承他老大人情。这会到了战场上,竟又蒙他救援。这个大哥当得真没面子。
袁子凯在旁道:“世子,是末将无能,害你一起遭擒。”这家伙出身袁家,拎得清,顿时为好友遮羞。
高锐挥挥手,“说这些做什?难道让你断后,我就能走得放心。”
高洋辨出一些苗头,笑了。
“都是兄弟,谁都不会放弃。快快上马,劫后余生,当浮三大白……庆祝、庆祝……”
这话一说,引出俩人酒虫,各自大点其头。一脸馋相,让高洋放声大笑。
不过,他随即想起,刘文正说过。此番真魔道上宗不仅仅对付高怀德,主要目的在于高氏的渤海祖地。
意图找出镇宗法器的残躯。
既然父侯这里暂时没事,渤海祖地倒不好延搁。而且也需向高怀德禀明此事。
高怀德听完后,眉头略皱。
“真魔道背后有人,天下武者知之颇多。传说,两万年前太上观曾与真魔道大战。
危急间,魔师宫出现一神秘老妪,手执魔杖,布死亡之国,灭杀多位太上观强者。
久攻不下,又损失太多,太上观遂罢兵休战……
如此看来,那老妪多半就是轮回魔宗之人。
奇怪是,老妪驱逐太上观后,径自往西。
闻说去了永恒海……
联想到黄权忠既是真魔道四大长老之首,
永恒海、真魔道……许是存在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高怀德看向高洋。
“三儿,我要整军扫荡荒原,以免蛮族死灰复燃。你如今战力高绝,你去渤海,为父放心得很。”
高洋力毙权兵卫,又威慑住黄权忠,换做自己也未尝能出色如斯。所以他是彻底放手了。
三儿能从平凡无奇的一公子哥,骤跃为当世天骄,当是加入六扇门始。
他心下好生感激公羊述。
特别是高洋适才为了防止心神冲击,额间突显目纹。高怀德瞧得分明,决计是公羊述的家传神技。
高洋颔首,也不废话,朝父侯叩了一首,又向兄长与袁子凯,抱拳道别。
旋即,踏空离去。
高锐拍拍袁子凯肩膀。
袁子凯回眸,随后若有所思。
点了点头。
此刻,帮助过高洋伪装身份的虎擊军头目分外得意。
对周遭伙伴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俺认识三少了吧?
哈哈……告诉你们,三少来的时候,头一个找的就是俺。可见俺跟三少的关系,那是铁打金铸,啥水都冲不垮。”
同伴们一阵羡慕。有几人忍不住翘起大拇指。那头目愈加亢奋。
口沫横飞,又待继续吹牛。
高怀德枪一指:“吴伟出列……”
头目怔然。
大帅叫俺干嘛?
迅疾异常地越众而出,站得笔直。
高怀德道:“吴伟,你助本帅三儿隐藏身份,有功亦有过。
功在于,出其不意。让敌人防不胜防。过嘛……自己说。”
吴伟思索一会。
嗫嚅着道,“大概是俺没上报……”
“不错……”
高怀德又道:“本帅问你,高洋来时,你可问过口令?”
吴伟摇摇头。
“那他可有手令给你?”
吴伟继续摇头。脸上开始出汗。边上同伴尽皆脸色难看。
严格说,确实有犯军规。
可是……
想法没错,却没人敢在此刻开口求饶。
高怀德肃容道:“虎擊军为何能常胜不败?究其因,非是你,也非是本帅,而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及此,顿了一下。
“虎擊军七规五十四斩,其中第十七斩,吴伟你背一下。”
此言一出,全军肃然。
虎擊军内部识字人不多,军规却人人皆记,无不倒背如流。
这也是虎擊军战斗力异于寻常的缘故之一。
吴伟不畏死,他只觉得有些冤枉。但大帅要问责,他也坦然了。
朗声道:“虎擊军五十四斩第十七斩,观寇不审,遇贼不详,瞒上欺下,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好……背的很熟。”
高怀德说这话时,面色渐缓。
边上高锐看出父侯之意,绝非为了处决吴伟。
当即道:“父帅,吴伟既然有功有过,死罪可免,不妨让他戴罪立功……”
高怀德道:“死罪确实可免,戴罪立功之说,却显得奖惩不明……”
看向吴伟。
“你犯了第十七条军规,本该斩立决……”
全军肃穆,可耳朵纷纷竖起,聆听大帅对吴伟的最终处罚。
“念在情有可原,本帅酌情减免一些。便罚你二十军杖,可有不服?”
吴伟开心了。
不死就好。
大声道:“没,俺心服口服。”
高怀德面带笑容。
“罚也罚了,接下来,就该论功行赏。你帮助高洋隐伏军列,让敌人难以预估……
此功不算大,不过升你一级,份属应当。回去后,到军功所,按例晋升千人卫。”
“喏……”
这下,吴伟是真开心。行礼之时,险些雀跃。
回列后,同伴纷纷相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