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林楚浅放下茶杯莞尔。“不会是取自此处吧?”
何长笙扫了她一眼,重又替她倒了一杯茶。
“取自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共赴清秋。”
“……倒是雅致。”林楚浅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不再细品其中的意思。
不过听这意思,这茶该是他亲自制作的。
几杯热茶下肚,林楚浅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时原先进入这院子时沾染的些许恍惚依旧荡然无存,澄净的要眼眸里尽是清明。
“不知朝廷对林府谋逆一案作何感想??”
何长笙放下茶杯,外面冷意的风吹起他的发带,悠扬冷静,月牙色的衣袍携带者月光,看起来越发的孤寂。
“朝廷争论不休,文武各分一派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僵持不下。”何长笙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大的情绪。
辰国历来重文轻武,当朝上下算得上功勋卓著的并且真枪真刀上过战场的,除了林家父子,几乎聊胜于无,剩下的要么年事已高不堪重任,要么纸上谈兵不懂实战。
林品契镇守边关多年回京,以他的功绩原本就压朝中武将一头,外加甄尤溟看重,林府上下在都城里可以说炙手可热,一时无人敢轻易的得罪。
武将尚且无话可说,但文官对林府颇为忌惮,尤其是对林斐泽行事乖张甚是不满。
此次事故突发,谋逆之名落在林府头上,朝廷之上分为两派,实乃必然。
武将之中大多自然是不信对辰国忠心耿耿数十年的林品契会突然生出谋逆之心,其中定是另有隐情,必是有人恶意陷害。
文官则以为林府功高震主,仗着陛下恩宠才有了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林楚浅眉头微蹙,追问:“那陛下的意思?”
“陛下尚未表态。”何长笙抬眼望向她,悠悠开口:“如今证据确凿,想来谋逆之罪不是那般轻易洗脱的干净的。”
证据确凿。
林楚浅一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心堵,刚才她在马车上已经打探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发当日,林品契因为卫宁兰身体不适告假在家,正巧就是那日,朝中老臣蔡将军携带其子蔡三状告林斐泽私下口出狂言,屡屡表露出对陛下不满,暗藏谋逆之意。
随后由城西张校尉带头的一众平时与林斐泽私下往来密切的子弟作证,证实林斐泽曾在酒后胡言乱语,常自诩这辰国江山应有他林家一份。
众口铄金,奈何其他觉得有蹊跷的大臣尚未为林家出头分辨几句,便被他人以其是同党等质疑给怼了回来。
事发时朝堂一片哗然,甄尤溟原是半信半疑,想着让林品契自己解释,谁知那日他告假在家,没来上朝。
多事之人有开始三言两语的抹黑林品契藐视王威,无故告假,居高自傲。
甄尤溟兴许受起挑拨,一怒之下命令李子靖率领禁军去缉拿林家父子,同去的还有张校尉之子张二。
原本只是按照旨意去拿人会去审问,结果也不知为何突然搜府,结果运气还特别好,寻到了所谓的证据。
一只装有玉佩的小盒子底下藏匿着林斐泽意欲同丹蚩王室共谋大事的密信。
密信中林斐泽向其允诺,只要丹蚩愿意与他联手,事成以后,辰国西北地区的十座城池的尽归丹蚩。
陛下看到密信震怒,责令将其林府上下缉拿入狱,而后拂袖而去,数日不上朝,亦没回后宫。
活脱脱像是被林家的事情给气自闭了。
事关重大,皇帝尚未开口决定如此处置,底下的人倒也不敢随意动刑,林家上下暂且安全。
想到卫宁兰身怀六甲,林楚浅便放心不下来,可以现在的处境,她除了暂且保全自己,又能做什么?
“何丞相可否安排我进狱中打探那密信之事?”林楚浅目光如炬,面带祈求。
何长笙扫了一眼,缓缓摇头。“林府上下被关在大理寺,若无御旨谁都不得随意进出。”
林楚浅颇为失落,低垂着头睫毛微颤,轻叹了一声。“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倒也未必。”何长笙语气从容。“此事关系甚大,虽有密信,陛下亦是会命人再彻查一番,若是……”
“若是命你主理审查,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大理寺。”林楚浅一点即通,欣喜的抬头望向他。
何长笙扫过她潋滟的杏眼,别过视线微微点头。
林楚浅兴奋的站起身,激动的摩拳擦掌。
“此事涉及甚广,朝中大臣各分一派,想来定是要找个不会偏颇的人来调查,而且还得是身居高位,这满朝文武就属何丞相你最为合适了。”
她侧过头对他嫣然一笑,对着他行了个大礼。“林府上下的生死便交托在丞相手中了。”
何长笙优雅的喝着茶,淡淡点头,显示出泰山崩于脚下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其实林楚浅有所不知,今日一大早,甄尤溟便私下宣他进宫觐见,这林府谋逆一案已经直接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