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白的峡谷之中,宁皓看了看前方的冰雪跟头上的大太阳,抄着喇叭喊道,“各部门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要拍摄的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最后一场戏。
少女在看望父亲时不小心发现了躲藏在矿洞之中的毒贩,父亲为了保护她被毒贩所杀,而她则带伤逃走,最后冻死在了峡谷之中。
扮演死者的小张是本地出身的演员,自然对长白山的气候有些了解。此时要在雪地里奔跑,心里还有点虚。于是她就来到了导演身边,准备跟这位大导演讨教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演?
“导演,这段戏我该怎么演?”姑娘声音娇柔,不像是本地的,倒像是弯弯那嘎达过来的。
宁皓猛地扭头,一张西瓜子脸被冻得通红,像是颗刚从西瓜里掏出来,上面还沾着西瓜汁的瓜子。
“有什么不理解的吗?”他还挺高兴,剧组的演员里,万年的角色简单,表演没什么难度。而剩下的几个演员都是科班出身,有一定的演戏经验,对角色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在拍戏之前很少会过来问导演的想法。
这么一来,宁皓自己虽然乐得个清闲,但是他心里老觉得缺点什么,感觉自己一身的武艺有点施展不开。
“我不太明白,在跑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女孩娇声问道。
宁皓撇撇嘴,你一个东北姑娘装什么娇柔?要是电影里的这姑娘真是这么个样子,别说在雪地上跑了,估计见了毒贩连腿都迈不开。
“反正不是你现在的表情。”宁皓道,顺手指了指坐在一边休息的廖帆,“看见没有,你等会儿表演的时候就按着他的表情来。”
姑娘跟着宁皓的手指看了看廖帆,潜龙哥此时正在跟王千源学东北话,一张鞋拔子脸上满是迷惑,似乎是对东北的一些词汇不太理解。
凶狠里带着疑惑,疑惑中还带着点委屈。
为什么委屈?因为王千原正骂他呢!
“东北话都学不会,你这样还演什么悍匪?还不如去演偶像剧。”
“就这意思,看懂了吗?”宁皓斜着眼看了看姑娘。
小姑娘点点头,下去化妆去了。
少女被毒贩袭击,身上留下了多处刀伤。除了寒冷之外,刀伤造成的失血跟失温也是她死因的一部分。
这要是放到法院,估计铁定得判这帮毒贩一个故意杀人罪。哪儿跟老美似的,因为是被冻死就不能判谋杀,莫名其妙!
戏已经说明白了,那接下来就直接开整。
这一幕是要放在电影开头的,因此在拍摄上也很讲究。两台摄影机跟随在少女的身旁,主要拍摄她在逃跑中的表情跟动作。另外两台摄影机则负责全景,将逃跑的少女、雪白的山谷以及路上的血迹全部拍摄进画面之中,用全景镜头来展现这一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
长镜头与空镜头刻画环境,特写镜头则负责对人物的表情和动作进行特写,明亮到令人窒息的雪原跟满面惊恐,浑身血迹的少女,直接奠定了这部电影的叙事基调。
于是,少女开始奔跑。
摄影机跟在她的身后,缀在她的身侧,镜头紧紧跟随着那个满身血迹的瘦弱少女。在银白与苍青交织的山谷之中,夹杂着血迹的脚印慢慢延伸,像是白纸之上渐次展开的朱砂。
瘦弱的身影奔跑着,走到了山谷与丛林的尽头,就那么孤零零在一片银白之中缓缓的远去,似缓似疾。
一阵狂风吹来,卷起了银白大地上,细密如尘土的雪粒,将一抹抹惊心动魄的赤红缓缓掩盖。
这一次宁皓没瞅着监视器,而是双手在额前搭起一个凉棚,就靠着一双肉眼向着远处望去。
光线刺眼,朱砂夺目,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样子。
长白山区天黑的早,中午拍完这段戏,剧组刚把东西收拾好,天色就逐渐暗了下来。
一帮人坐着大巴回到了林业局的招待所,进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倒一杯热水喝下去。今天峡谷里起风了,狂风卷着雪粒,虽然看起来很唯美,但是雪粒一旦掉进脖子里,那就不是唯美了,是要命。
回房之后,万年先是把身上有些湿的衣服换了下来。剧组给提供的衣服透气性不太好,虽然不冷,但是不透气。运动一会儿之后,身上冒出的热气都在衣服里头冷凝起来了,湿哒哒的。
换上干净衣服之后,万年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此时已经接近五点钟,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屋子里暖气热乎乎的,外边却是寒风凛冽。
每次到这种日子,万年总是喜欢在床上裹着毯子,一边享受温暖,一边看着窗外的大雪跟狂风发呆。
正发呆呢,肚子里却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