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番和校阅,上番是轮番值勤制度,校阅则是军训,都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不说,而且因为保正、保长、巡检、巡检部属的指使和提举保甲司的指使、勾当公事这些人欺凌勒索无所不作,让保甲内部矛盾重重,以至于到了后来,诸路盗贼蜂起,皆保甲为之,本欲御寇,乃自为寇。
原本是训练来抵御贼寇的,到得后面,却给国家训练了一大批的贼寇出来。
颇为滑稽。
不过欧阳辩却是颇为惊诧,因为历史上这些政策正是出于吕惠卿之手,现在吕惠卿却能够预料到这里面会出现这些问题,说明了王安石还是那个王安石,而吕惠卿却不再是那个吕惠卿了。
欧阳辩看了看其他的人神色,发现他们的脸上也有隐忧。
欧阳辩心中颇为欣慰,看来之前清丈田亩之事,的确把自己这帮同年的能力给训练出来了。
欧阳辩点头道:“可以在制度上做些改变么?”
曾布摇摇头道:“没有用的,只要执行的人素质不提高,制度再好也没有用的,清丈田亩可以用下面的人,那是因为清丈的时候加强监督就好了,但这个保甲法是常备的,根本没有办法监督,就下面的那些人,你指望他们不欺凌勒索根本不可能。”
章衡道:“而且,根据我对军队的观察,尤其是地方的厢军观察,一旦有什么变化,这帮人不仅不是维持治安的人,还会变成扰乱百姓之人。”
吕惠卿道:“这个事情我们和王师说了很多次了,但王师就是不采纳我们的意见,只是让我们只管制定。”
欧阳辩道:“哦,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吕惠卿道:“当然是不制定不颁发啊。”
欧阳辩哑然失笑:“这办法好啊。”
这办法当然是好的,这种有明显缺陷的法律法规,就不该制定出来扰民,只要不指定不颁发,就不会有一系列的麻烦。
但是吕惠卿说了那么多次,王安石却不采纳意见……欧阳辩陷入了沉思。
王安石是个很执拗的人,即便自己是他的学生,想要说服他也未必能够。
自己利用同制置三司条例的差遣,停止这两个法规的制定?
欧阳辩立即摇了摇头,这样是不行的,历史上苏辙因为拒不执行王安石的指令就被撤掉了,欧阳辩可不觉得自己就能够顶得住王安石。
关键是,如果自己和王安石发生矛盾,对于变法来说伤害就太大了。
在变法新党里面,王安石自然是第一号人物,二号人物说不好是谁,如果论权位,韩绛是二号人物,可论重要性,可能还不如吕惠卿,更别说欧阳辩了。
从变法理论和各种著述来说,欧阳辩才是变法的领袖,欧阳辩在变法的时候,王安石还没有能够插手呢。
现在的均输法、免役法都是脱胎于欧阳辩的税赋改制,欧阳辩更是早就完成了青苗贷、清丈田亩的变法,若不是西南事变被迫去庆州,估计也轮不到王安石。
即便王安石是欧阳辩的老师,也不能够改变欧阳辩才是先行者。
所以,欧阳辩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都不过分。
现在师徒二人如果先行决裂的话,对于整个变法的伤害就太大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事,如果自己这帮同年都倒向王安石的话,那自己就势单力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