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本田宗一郎脸上的肉都痛了一下:“烧了灵药馆?这里可有好上百斤福寿膏啊!银子……”
“不烧掉,我们也留不住。”何斌将本田的胳膊抓得生痛:“烧了它,我们跑路。”
“跑……跑路?”
“你是德川忠长的家臣,我跟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留下来死路一条,烧了这里,一旦火起,才能趁乱党救火的机会逃走,没别的办法了。”何斌见本田宗一郎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禁怒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主公垮了,要想活命,只得逃走!”
“话是如此……我们往哪里去?”
“出城再说。”何斌转身,招呼几个汉人手下:“快,烧房子!”
……
崛川蜿蜒十余里地,从临海的江户港,一直通往江户城水关,注入护城河中,在城市的另一边与大江多摩川相连,不但是城防的一部分,也是整座城市生活取水的一部分。
河深八尺,宽窄不定,最宽处五丈七尺,最窄处三丈二尺,从江户港通往江户城的大道在河的右岸比邻而行,道路两侧多农田和仓库,与陆路道路一齐,成为巨岜江户城接通海路的运输动脉。
这样的人工运河,虽然不甚宽广,但通航小型的船舶,也是可以的。
当然,类似定远号之类的大型海船绝不可能驶入,崛川的宽度根本容不下它,别说定远号,就连夷州船队中次一等的福船跟鸟船也没法开进去,在入口处就会被卡住动惮不得。
这条河一向只能通行小船,每天都有船只来往。
所以,当一条条舢板出现河水中时,岸上的人并不出奇,顶多觉得今天逆流而上的船只有有点多罢了。
舢板上有乌蓬遮蔽,看不见人,桅杆上有软帆,船尾有人摇橹,一条接一条的衔尾而进,沿着崛川驶向江户城的方向。
偶有过路的武士觉得不对,高声喝问,船上也无人应答,喊话的人又不肯跳入水中抢上船去,吼了几嗓子也就罢了,这些船无人阻挡的直入护城河。
舢板队伍在护城河里徘徊了一阵,似乎在找方向,花了一点时间后,继续沿着护城河北上,绕了一个圈子,来到江户外城南面的水关。
水关设有铁栅,两侧有石头砌的城墙,铁栅本该有人看守,这时候不知为何,连个人影都没有,船队畅通无阻的闯过去,经过一段更窄的水道,进入江户内护城河。
经过水关时,有几条舢板留了下来,停在水关附近。
内护城河围着天皇御所和天守阁,形成一道最后的屏障,河上有几道桥梁连通,其中最大的一座桥,直接面对天守阁的围墙前门---半藏门。
这里也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半藏门已经被烧毁,大群的叛军正在门内和困兽犹斗的幕府军酣战,激烈的枪声响彻天空。
舢板们约有二十余条,在内护城河上排成长长的一串,它们停在距离半藏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开始靠岸。
由于护城河内侧是围墙,船靠上去也上不了岸,所以船队靠在外侧,选了一个树林茂密的荒僻地方。
一群群穿着甲胄、拿着火铳的团丁悄无声息的爬上岸,很快圈出一块地来,开始蹲在地上装弹填药,有倭人发现了他们,发出声音询问,回答他们的是火铳的铅弹。
后面的人从舢板上费力的搬运一坨坨大铁疙瘩,这些铁疙瘩下面有带轮子的炮架支撑,上了岸就能推着走。
最重的一坨,起码有几百斤,整条小船就装载了这么一个东西,就被压得几乎漫水。
“鹰炮的射程最远四里地,从这里发射出去,大概勉强能够到天守阁的前门。”郑芝龙吩咐炮手们在岸边一边用大铁钉安顿那门几百斤的铁炮,一边凑近聂尘身边,道:“就在这儿打吗?”
“就在这儿打。”聂尘站在团丁们迅速建立起来的防御阵地边缘,凝目望向火光熊熊的远处:“从远到近的打,先打还没冲进去的人,把他们吸引过来。”
郑芝龙点点头,扭身转了回去。
聂尘没有动,他看到站在半藏门外的倭人们已经注意到自己这里,开始冲这边指指点点,大概没摸清是什么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多时,那门唯一被运到这里的鹰炮“砰”的一声,打出了第一发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