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的听着这些奉行、代官的报告,手里敲打着一柄折扇,凝神沉思着。
“城内各处奉行所的足轻加起来,有大概五千人,用来镇压寻常的暴动,也是足够了。”
“江户城有人口数十万,三教九流杂居,町人必须切实动员起来。”
“支持家光的人一定会在这次倾尽全力,一旦忠长大人当上大将军,他们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要派人把所有跟家光有关系的人都监视起来,防止他们有变故。”
几个大佬幕僚也在发言,他们是具体负责江户城守备的人物,一个个的眼神发红,都是几天没睡觉了,但依旧强打精神,做出部署。
“啪~”
田川昱皇的折扇猛地合上,他想到了一个疏漏。
“立刻派人,去江户城内外五十里之内所有的寺庙,驻防看守,严令所有的人僧人在这段时间以内不得出入,必须严格在寺内圈禁,特别是不得进入江户城内,如有违反,以违反禁令论处!”
他高声说道,点了几个奉行的名:“这交给你们,务必一定要做到!”
那几个奉行答应了,其他幕僚都看着田川昱皇,低声问道:“田川先生是在担心天台宗?”
“是。”田川昱皇丝毫不避讳,道:“天台宗虽然被连年打压,最近两年开始老实起来,但肯定还有不死心的和尚想要捣乱。”
“天海国师已经成了废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所有的庙都封闭起来,会不会出乱子?”有人担心道:“这我们定下的外松内紧的调子不符合啊。”
“寺庙是个例外。”田川昱皇毫不妥协,坚持道:“僧兵的战斗力很强,万一他们联合起来,趁城外有人起兵的时候作为内应,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宗教也有强烈的煽动力,对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
…….
夜色里,江户城中,增上寺。
这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建造时间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的战国时代,庙里供奉着德川家的忠勇武将灵位,是德川家康选为菩提寺的大庙。
寺庙的住持是存应上人,身份崇高,年纪都快百岁了,他是密宗传人,所以这座庙的归属应该是密宗在日本的道场:真言宗。
真言宗和天台宗,互不隶属,一般来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庙大,和尚就多,增上寺的常住僧人多达八百人,是匠江户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型寺庙。
里面的和尚甚至彼此不熟悉,因为人太多了,地方太大了,大家完全可能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于是在某个偏僻的院落里,几个陌生人躲在里头,就不会有人知晓了。
一个本寺的僧人和其中一人交流几句后,从外面带上门,匆匆离去。
院门紧闭,月如钩。
人静静的肃立,无人做声。
一个人默默的把一朵朵纸做的樱花,分发给众人,让他们把小小的纸花贴在胸襟上。
这些人,应该都是和尚,因为他们都是天台宗的人。
但现在,他们却又不像和尚,以为他们都长出了头发。
头发留得不十分长,但用来掩饰身份、伪装成常人,却是足够了。
所有人都戴上纸花后,发花的人安静的看着每个人,而每一个人,也定定的看着他。
“松平带领军队去岛原了,整个江户城都在关注九州叛乱,正是我们动手的大好时机。”发花的人把头发在顶上挽了一个结,看起来像个平凡的路人:“杀了德川忠长,虽死无憾!”
“杀了德川忠长,虽死无憾!”几人低着嗓门吼道,捏成拳头的手拍在胸口。
拍在那朵小小的纸樱花上。